若不是早就同意的婚事,若不是兩家落聘定了婚期,別說牽手了,就是私會一事,裴城遠都會去打斷李峻的腿。
還有,這個一直在忙活的傻丫頭,這都還沒過門呢,一杯涼茶能燙到人嗎?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嗎?還能不能在意點禮數了?
裴城遠此刻的心裏五味雜陳,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似乎這一刻就不屬於他了。
他所有的疼愛與教導仿佛都是為了這個李世回而準備,而這個李世回卻還要收他兩成的利潤。
一瞬間,裴城遠覺得他損失的不僅僅是兩成的利潤,而是全部甚至更多。
短暫的忙亂後,一切都歸於了正常。
李峻的臉上滿是尷尬之色,裴瓔也退回到兄長裴鬆華的身後,滿麵羞紅,眼中卻是柔情似水。
裴家父子誰都沒有說話,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時間誰也沒想好一個話頭,屋中竟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咳...”
李峻幹咳了一下,自我化解了一下尷尬,隨後對著裴城遠道:“伯父,本來在禮品中我給瓔姑娘也備了一份,如今瓔姑娘恰好來了,我去取給她,可好?”
裴城遠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除了讚同,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多時,一個方正的檀香木盒被李峻從門外捧了進來。
“瓔姑娘,這是我倉促間選的幾樣東西,都是些女兒家的物什,不知道瓔姑娘喜不喜歡?用不用的上?”
李峻說著,將木盒放在了桌麵上,笑望著裴瓔。
喜不喜歡是一個喜好的問題,但要說用不用的上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女兒家的東西自然是女兒家用,怎麼還能說用不用的上呢?
李峻為何會如此說?裴城遠不清楚。
但想起李峻剛才那莫名的慌亂,再加上此刻更是莫名其妙的話,裴城遠的心中猛地一驚。
李家二郎的病是不是還沒痊愈呀?這病會間歇性發作呀?
想到此處,身為父親的裴城遠不由地有些心慌。
然而,裴瓔卻聽出李峻的話意,知道李峻是在打趣她的女扮男裝。
“瓔兒謝過二郎哥哥,二郎哥哥送的東西,妹妹一定是喜歡的。至於說用不用的上,那還要看什麼時候用了。”
少女的話中帶著幾分傲氣,也有著幾分俏皮。
“瓔兒,怎麼和世回說話呢?愈發地沒有規矩了。”
裴城遠雖然不懂一對小兒女的話意,但也絕不能讓女兒失了家禮。
“瓔姑娘,我這裏還有個銅爐,是前幾日到魯公坊時得的,送給你。”
李峻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銅爐,遞給了裴瓔。
見李峻又有禮物送給自己,裴瓔的臉上再次羞紅起來,曲膝致謝後,伸手接了過來。
“這個好像是叫七巧雀首爐,是魯先生親手所製。平日放個香料什麼的,可以當個熏香爐用。等到天冷了,在裏麵那個小銅碗中加上幾塊炭火,就可以暖手了。”
說著,李峻指了指小銅爐上的一個雀首,細心地解釋。
“那兒,對,對,就是那個。要是做手爐的話,你把那個雀首轉一個方向,裏麵的炭星就不會濺出來,就不能燙到手了。”
其實,除了苟遠備下的禮物外,李峻也真想送這個手爐給裴瓔。
手爐真是魯勝所製,做的極為精致巧妙。
尤其是裏麵的懸空小碗,無論怎麼變換方向,碗口都會保持水平向上,不會讓碗中的香料或炭木掉落。
魯勝隻做了這麼一件,算是個買不到的珍品。
望著正在研究手爐的裴瓔與李峻二人,裴城遠才起的心慌安定了下來,微笑地點起了頭。
所有的禮法不外乎人情,拋開那些世俗禮法,老人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個疼她、憐愛她的夫君。
眼前的李家二郎是有些怪,但怪又如何?能對瓔兒好也就夠了。
裴府後園,閨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