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裏,隻有少數幾個相熟的人前來拜訪過。
這些天,李峻除了應付一下訪客外,多數時間都在看書,他找了許多關於本朝的律法以及稅負方麵的一些資料。
這些資料並不難找,若有其中不能理解的地方,李峻也會向李澈請教。
李澈畢竟是官吏出身,又在長沙王府中任內史多年,對於朝廷所頒布的各項律規非常清楚,為李峻答疑解惑一下倒也容易。
此時,李澈已經轉投在東海王司馬越的門下,經過司馬越的一番運作,李澈的平陽郡守一職得到了天子的任命,不日也將赴平春城就職。
當前所發生的這些事情,看似長沙王府的眾叛親離,其實一切都是在計劃當中。
不僅如此,辭去官職的長沙王以西南戰事不利的憂患姿態向天子進言,希望天子能委派侍中劉沈前往蜀地督戰。
這一舉薦得到了天子的應允。
晉帝司馬衷不僅詔命劉沈以假節的身份統領益州與梁州的軍隊,還將雍州刺史一職委於劉沈,使其以一人之身統領三處兵馬。
當李峻從司馬乂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覺得天子的做法很值得玩味。
司馬乂安排劉沈去蜀地,為的就是能爭取到更多的兵力支持,這一點李峻清楚。
司馬衷就此將三地的兵馬交由劉沈一人統轄,甚至還讓劉沈領了雍州刺史,這就讓李峻覺得很奇怪。
劉沈所得到的這份權利,已然與平西將軍、河間王司馬顒相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說這不是一種提防與打壓,李峻如何都不會相信。
然而,這份提防與打壓卻是來至晉帝司馬衷的操作。
能有這樣的操作,說明天子在顧忌河間王。
能將借力打力的手段運用到如此,李峻不相信史書上的話,絕不相信。
清晨,吃過早飯,李峻將兩封寫好的信交給李瑰,讓他找人分別送往李家莊與仇池,並讓李瑰告知黎天行,明日一早大家在東外郭門處集合,一同趕赴滎陽。
李瑰剛出門,小丫鬟翠煙帶著怪異的眼神走到李峻的麵前,輕聲地說道:“姑爺,院門外有個叫宋褘的女子想要求見。”
“宋姑娘?她怎麼來了?”
李峻略有遲疑,隨後向翠煙吩咐道:“你請她到廳中等我,我隨後便過去。”
翠煙望著李峻,一雙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有話想說,但最終也隻是撅了一下嘴,轉身離開了房間。
“真是個盡職的小奸細。”李峻望著翠煙離開的背影,不由地撇嘴笑了笑。
李峻自從上次在煙汀閣見過宋褘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麵,也沒有什麼消息往來。
人生中會有許許多多的過客,有的會被記住,有的僅僅隻是一個擦肩的緣分。
對於宋褘,李峻承認她漂亮,也很嫵媚,但依舊也是一個過客。
李峻覺得自己與宋褘不應該有什麼過多的聯係,更沒有將其視為紅顏知己的想法。
所謂的紅顏知己,是一種精神上高於妻子,肉體上高於情人的男女感情形式。
一種不能生活在一起卻能靈魂相守的思想情人,一種靈魂交流高於肉體碰撞的精神伴侶。
對於這種解釋,李峻從不認同,因為他覺得這種說法很荒謬。
無論是思想情人,又或是精神伴侶,看似無害,實則就是實際意義上的精神出軌。
這種出軌不僅會讓妻子感到難堪,更會對其心靈造成造傷害。
宋褘與李秀不同,李峻對李秀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是一種因為有過的好奇與讚賞而跨越千年的親切感,類似於他鄉遇故人的感覺。
另外,李秀有恩於裴瓔,甚至有恩於李家莊,這讓李峻感激李秀,情感之上自然親近,更多的也是在於報恩。
見到宋褘,李峻笑著問道:“宋姑娘,你怎麼來了?”
宋褘盈盈一禮,笑著回道:“聽聞李大哥明日便要離開洛陽城了,小妹不便相送,特此提前送上一份禮物,算是為李大哥餞行了。”
說罷,宋褘將放在身側桌麵上的長木匣打開,一把七弦琴露了出來。
這是一把造型古樸的桐木琴,琴麵漆質光滑,光影照人。漆麵上有斷紋,細看下斷起處竟如梅花綻放。
十三枚銀色的琴徽鑲嵌在深褐色的琴麵上,猶如繁星綴空。
七根筆直的琴弦有輕微地磨損痕跡,由此可判斷這把琴應是有些年頭,琴的原主人也是個擅彈之人。
李峻會彈琴,也愛琴。
看到木匣中的古琴,他不禁上前輕撫了一下琴身,連聲讚歎。
見李峻喜愛,宋褘也是高興,口中說道:“就知道李大哥會喜歡,也沒枉費小妹的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