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無處話淒涼(1 / 3)

李峻已死的奏報,對於晉天子司馬衷來說,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

小人物而已,沒必要非得當庭問斬,死了也就可以了。

然而,他對皇後羊獻容有過的隱瞞卻很介懷,這是明顯的離心與背叛。

“李峻死啦!”

落霞台內,司馬衷瞥了一眼羊獻容,似作無意地繼續道:“朕聽說是被幾個賊人殺死的,整座院子都燒光了。”

司馬衷隨意地說著,提筆在紙麵上寫下“天生我材必有用。”七個字。

隨後,他將毛筆放回筆擱,望著墨跡未幹的字,輕蔑地笑了笑。

就算是天生的才能又如何呢?人死了還有什麼用!

羊獻容沒有應答,端在身前的雙手抖了一下,柳眉微蹙,眼中又有了那種若隱若現的憂鬱。

這一細節不明顯,卻沒能逃過司馬衷的眼睛。

他靜靜地望著羊獻容,眼神並不淩厲,卻讓羊獻容覺得心底發寒。

良久,司馬衷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筆,淡淡地說道:“你是朕的皇後,朕保你。”

寫罷“千金散盡還複來”,他再次望向羊獻容。

“若朕不保,你做再多都無用。”

這一次,司馬衷的目光凜寒,驚得羊獻容不禁後退了一步。

“陛下,妾身知錯了。”

羊獻容移步向前,跪在司馬衷的腳下,乞求道:“陛下,妾身不在意別人,隻求您能給妾身一個情麵,留下香嵐與周權的性命。”

司馬衷抓了侍女香嵐與立節將軍周權,就此找到了李峻的藏身之所。

陰差陽錯下,李峻雖沒有被正法,但人也已經死了,羊獻容不知道天子要如何處置香嵐和周權。

司馬衷望著仰麵哀求的羊獻容,看著她姣美的麵容,以及眼中的那絲憂鬱,心中生憐,伸手想要相扶。

然而,他剛剛將手伸出,卻又收了回來,背在身後,冷聲道:“他們活著,他們是你的人,朕不殺,隻要你還是皇後,羊家的人,朕都不會殺。”

說罷,司馬衷走出落霞台,隻留下跪地的羊獻容在低聲哭泣。

羊皇後和羊家都不是威脅,隻是想要自保的人,天子司馬衷清楚這些。

禦道上,龍輦內。

“還是不死心呀!”

司馬衷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冷笑了一聲,將奏折扔進了身前的暖爐裏。

一道火焰從暖爐中冒出,長沙王司馬乂的血書就如此化為了灰燼。

“讓張方來見朕,他該辦事了。”

司馬衷發出了旨意,也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這個決定,他思慮了很久,也有過猶豫,但絕非是不忍。他隻是不想背負罵名,不想被後人說成是一個殘殺手足的暴君。

★★★

“空宮古廊殿,寒月照斜暉。”

此刻,洛陽西北角處金墉城的淒景,正可用這兩句詩來形容。

孤身一人的司馬乂站在空殿中,望著陸續衝進來的長安軍,他先是一怔,隨後便神色淒涼地迎了上去。

連日的饑寒交迫,司馬乂沒有力氣去拚殺,也認命了。

自己的結局會怎樣?司馬乂早有預料,無非就是死在這金墉城中。

然而,他沒有想到來的是長安軍,卻也即刻明白了天子司馬衷的意圖。

借刀殺人。

對於天子的這一做法,司馬乂能夠理解,畢竟每一個君王都不想落得殘殺手足的惡名。

但是,他不明白天子為何要用張方?為何敢放長安軍入城?難道司馬衷真覺得自己能掌控張方嗎?

對此,司馬乂無須懷疑,他確信天子犯了一個大錯,一個將大晉王朝徹底推進深淵的大錯。

“長沙王,沒想到吧!咱們打了這麼久,你還是要死在我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