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管家聽聞此言,雖然有心讓陸修遠嚐試,但醫學一道他畢竟不懂,具體行不行還是得問問人家鄭大夫,更何況陸修遠其人著實年輕得可怕,讓人看了總覺得心裏打鼓,於是孫管家便讓出位置,讓鄭大夫來說話。
鄭大夫此刻正狐疑得看著陸修遠年輕得出奇的麵容,心想這明顯就是剛出道的雛兒啊,怕是想出名想瘋了吧,這樣的人就得懟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才行,想到此處,鄭大夫不禁麵色冷峻一起來,厲聲說道:“年輕人不要太狂妄,治病救人不是撞大運,老夫人的病情你耽擱得起嗎?”
麵對鄭大夫的冷言冷語,陸修遠仿佛渾然不覺,隻聽他輕聲回問道:“那意思是鄭老先生您耽擱得起了?”
一聽這話,童顏鶴發的鄭大夫當時就惱了,大聲喊道:“豎子,有什麼道理你就趕緊說出來,沒道理就滾出去!”
陸修遠都懶得理他,隻見他輕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從容得說道:“老夫人的自汗一證,根本就不是什麼脾肺氣虛,也不是陽虛外脫,此乃真熱假寒之證,法當滋陰以通血脈,血脈一通,陰陽調和,其汗自止!”
鄭大夫此刻眉毛都扭到一塊兒了,他見陸修遠竟然對他不理不睬,便提高聲音怒罵道:“這麼多名醫都看過了,人家都說是陽氣虧虛證,你說否就給否了?還搞出什麼真熱假寒來,真當我們不懂嗎,想玩詭辯也不看看地方,知州衙門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孫管家本來不想言語的,但他見這鄭大夫不跟人家辯論醫理,一味得隻想攻擊別人,便心生厭惡,沒等鄭大夫說完便打斷道:“鄭老先生,咱們講道理就講道理,別攀扯知州衙門好嗎?”
對於孫管家,鄭大夫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畢竟衙門裏聯絡外麵醫生的差事還是人家說了算,於是鄭大夫用手捋了捋胸口,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用眼睛瞪著陸修遠說道:“好好好,既然你要講道理,老夫就跟你講講道理,就說這真熱假寒之證,你忽悠忽悠外行還行,想糊弄老夫那你還得掂量掂量,真熱假寒者,乃內有實熱之征而外在卻呈現出一派寒像,孫老夫人外麵確有一派寒像不假,但內裏何來的實熱?其既沒有胸腹灼熱之感,又沒有脈搏洪大之象,即無火毒,又無尿赤,你倒給我說說這實熱從何而來?別以為學了幾個新詞就能來這裏誆騙,你小子是找錯地方了!”
一番義正辭嚴的說詞讓孫管家及眾醫生都覺得這鄭大夫還是有些本事的,看來這個年輕醫生今天是撞在槍口上了,這一遭敗下陣來,以後他想在寧遠地區行醫可就難嘍。
坐在一旁的王友發此刻也替陸修遠捏了一把汗,他雖然與陸修遠交情不深,但在上次的交往中他知道陸修遠雖然人年輕但還是有些能力的,沒想到今天這小子居然敢跟寧遠名醫鄭大夫對著幹,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好的,但你也不能衝著老虎就上去頂呀!
麵對眾人的歎息和鄭大夫的不屑,陸修遠卻熟視無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節奏中,隻聽他不疾不徐的繼續說道:“鄭老先生此言差矣,誰說真熱假寒這個真熱就一定是實熱了,虛熱亦是有可能的,孫老夫人便是由於虛熱造成的假寒證。”
說到這,陸修遠見鄭大夫又欲進行批駁,便趕緊抬起手阻攔道:“鄭先生先別急,且待我問問孫老夫人的病證咱們再做道理。”一邊說著,陸修遠又把目光投向了孫管家。
孫管家也希望陸修遠確實能說出些不一樣的道理來,便朝陸修遠重重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而一旁的鄭大夫見孫管家點了頭,便也不好說什麼,隻好冷哼一聲,不做言語。
陸修遠受此鼓舞,信心大增,他提高了聲音,清亮的問道:“請問老夫人這個汗證,是吃飯前比較重,還是吃飯後加重的明顯?”
這麼具體的細節孫管家顯然是不知道的,於是他便看向鄭大夫,而鄭大夫哪裏注意過這些事情,被陸修遠猛然一問,突然有些愣怔,順口答道:“這……這有什麼值得研究的。”
此時卻有孫老夫人的丫鬟翠雲急切得站了出來,一臉焦急的答道:“飯後重!飯後重!老夫人平時吃飯的時候飯前雖然也有汗,但汗並不多,細細微微得,但一吃完飯就會變得大汗淋漓,最嚴重的時候每天都要換好幾身衣服,我記得清清楚楚!”
聽罷丫鬟的回話,陸修遠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於是他朝丫鬟回以一個感謝的微笑,繼續說道:“自汗一證,若飯前加重當屬陽氣虛,因為饑餓的狀態會使得人的整體陽氣的更加虧虛,陽氣虧虛則腠理不固,腠理不固則汗液自然外泄;而飯後加重則不同,汗出一證若是飯後加重當屬陰虛血熱,因為食物進入人體內之後便會化作熱量,這些熱量對於陰虛血熱的患者來說反而是加重了自身的虛熱,虛熱一重自然就會逼迫陰津外出,從而導致了明顯的飯後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