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陸修遠和朱古力,這兩個沒見過世麵的,精力過剩的家夥,卻選擇了步行,反正趁著金秋的大好時節,他們準備一路遊山玩水著玩到山海關去。
於是兩個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打打鬧鬧,上山摘果,下海摸魚,好不快哉!如此走了七八天,就來到了南蛇山附近,此地距離山海關隻有二十多裏的路程了。
此時尚值初秋,金黃未至,到處還都是一片鬱鬱蔥蔥,在和煦而溫暖的陽光撫慰之下,陸修遠和朱古力懶洋洋的躺在了山道旁的一塊大青石上。
“再往前二十裏就入關了,咱們該說說正事了,你師兄也是個醫生吧,你說你在東北,他在江南,你倆咋就成的師兄弟了呢?”朱古力嘴裏咬著一根無名野草,百無聊賴的問道。
“不知道,我們都沒見過。”陸修遠同樣懶洋洋得答道。
聽到陸修遠的回答,朱古力簡直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於是他揉了揉耳朵再次問道:“你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醫生?還是不知道你的師兄到底是誰?”
“啥都不知道。”陸修遠淡定的答道。
“啥都不知道我們就下江南,你是不是瘋了?!”朱古力霍然坐了起來,隨即探手摸了摸陸修遠的額頭,繼續說道:“你這也沒發燒啊!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咋感覺要被你賣了呢!”
“是師父臨終前跟我說的,讓我去江南找我的師兄野鬼,師父的老家也在江南,他還讓我把他的遺物帶給師兄,然後再轉交他的家人,師父歿世之前那幾年已然得了內中風之證,故而臨終之前早已言語謇澀,交代我的事情也不多。
其實有沒有這件事我都想去江南走一趟的,因為我聽說江南的醫學氛圍極好,知名醫家亦是極多,我想到那裏走走,長長見識,索性咱們就到了江南再說吧,沒準我那師兄也是位名醫呢,很好找也說不定。”陸修遠躺在石板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放飛自我的模樣。
“嗦嘎,看你的醫術就知道,你那師兄肯定是位名醫。”朱古力聽了陸修遠的話,坦然多了,重新躺在青石板上,也翹起二郎腿,繼續問道:“你師父也一定很有名吧?”
“我師父沒什麼名氣,就是個鄉村醫生。”陸修遠依然那麼輕鬆。
“啥?!”朱古力又坐了起來,一臉錯愕的問道:“你師父僅僅是個鄉村醫生?那也就是說你的醫術其實更多的是靠你的記憶,而不是靠你師父的傳授,那照這麼推理的話,你那師兄還能是個名醫嗎,會不會現在連醫生都不是,聽聽那名字,野鬼,我咋感覺像是個混江湖的呢,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找起來可就難嘍。”
一想到師父,陸修遠的心裏就變得五味雜陳,他沒有理會朱古力的話,喃喃自語道:“其實師父是很厲害的。”
隨即陸修遠便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陸修遠大概七八歲的時候,父母就因為一場嚴重的傷寒雙雙歿世了,當時奉天地區的 “滿蒙封禁令”還執行的很嚴格,關內漢族民眾無法到關外墾荒,所以寧遠州那時候很是荒涼,關外人的生活也非常困苦,經常吃不飽,穿不暖,正因如此,哪怕是凜冽的寒冬,人們也要經常外出打獵以彌補糧食的不足。
外有天寒地凍,內有食不果腹,人們抵禦外邪的能力就變得非常的低,因傷寒而亡故的病人每年都有很多,陸修遠的父母也是在那一年的冬天雙雙離世了。
自那以後,陸修遠就成了吃百家飯的小孩,直到一個老醫生來到他們這裏……
這位老者是被兩個旗人兵丁送過來的,他們說這個老者以後就駐紮在鄉裏幫大家看病了,之後他們給老者安排了一處破舊的空房子就轉身離開了。
老者當時大概六十多歲,身體看上去很是硬朗,黑密的頭發中偶爾摻雜著幾縷青絲,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雙目乍看上去很有神采,但看的久了就會從神采中看到一絲陰鬱,老人的話很少,總是給人一種若即若離之感,索性當地的老農戶老獵戶的話也不多,大家相處起來倒是相得益彰。
老人的醫術極好,基本上都是藥到病除,而且診費很低,慢慢的很多村民的舊病痼疾就都被老人給治好了,村民們很是感激,於是隔三差五的就幫老者添一些家用的物件,便是在這一年,小陸修遠也被派過來跟著老者做些雜務,陸修遠每天的任務除了掃地,燒水,收拾院子之外,便是幫著老人抓藥。
老人的話很少,每次抓藥也不大理會陸修遠,但陸修遠人很機靈,一來二去把各種常見的藥材都記在了心裏,什麼北細辛,五味子,龍膽草,北柴胡,遠誌,刺五加,桔梗,關白附等等,分的是一清二楚,沒過多久,陸修遠每次跟著老人出去采藥的時候,自己的小簍子也能裝的滿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