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複正常之後,關於那六年裏,席耀爵的記憶,他也記得。
他已經把席家交給了席昊安,也依舊在叫季菱母親。
季菱看著他俊雅沉靜的臉——他依舊奉她為母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不是了嗎?
“予丞。席靖北被你和昊安打壓得避開錦城,而喬楚裴和戰一舟父子,以及程雅茹都被判刑了。這輩子都沒有離開監獄的機會。”她慢慢開口。
視線也放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臉上,她輕聲道:“我聽說,你已經把容氏和錦城會的事情,全都交給經理人打理。你,打算以後就這樣陪著阿嵐嗎?”
“嗯。”戰予丞笑了笑,眸光落在了容嵐的臉上。
是他的錯覺嗎?
她的唇瓣微微向上翹起,是在做夢嗎?
那她的夢裏麵是不是有他呢?
“我前半生一直都在忙著複仇,我想要後半生好好得陪著她。”
聽到他開口說道前半生,蘇綸和季菱眼眶一澀,眼淚幾乎落下。、
他不過三十幾歲,哪就過完了前半生。
“予丞,你別這樣。你還有一輩子要走,還有洛洛年紀那麼小……也該找一個女人照顧。”季菱吸了吸鼻子,開口道。
“就連容老爺子都不在抱有希望,阿嵐醒來的希望。他托我轉告你,讓你放棄阿嵐,找一個女人好好的過日子。”
“阿嵐很喜歡吃醋。”戰予丞微笑,“我看別的女人一眼,她都不喜歡的。”
“是啊。”三人對話的聲音,被風送進了房間之中。
戰洛洛回首,跟戰予丞越來越相似的臉蛋上,是跟戰予丞如出一轍的執拗。
“媽咪不會喜歡的。我也不會喜歡的。”
她鼓著臉蛋,離開了房間。
蘇綸眼淚幾乎落了下來,她和季菱對視了一眼,雖然明知道很殘忍,可到底還是說了。
“予丞,就算是阿嵐醒來了,那又怎麼樣呢?”
季菱明白蘇綸的意思,她也開口道:“阿嵐這輩子都會介意曾經因為她的緣故,你父親才會死去,而你也性格分裂。這是你們心中永遠都拔不掉的刺。”
戰予丞倒茶的手一僵,茶溢了出來。
他的視線落在茶杯裏麵,他輕聲開口:“那我也要和她在一起。我不怪她,我想要她留在我身邊。”
“可是,她不快樂,你也不會快樂。”蘇綸深呼吸,輕聲開口:“放手吧。”
好吵……
躺在床上的女人,睫毛輕顫了一下。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中。
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女人說話的聲音,聽不清楚,可是男人的話,清楚的傳進了她的耳中。
“我沒有辦法放手啊。如果能夠放手的話,我就不會在性格分裂的時候,還記得我愛她。我要和她在一起,哪怕不快樂,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戰予丞聲音很輕,慢慢開口:“如果她醒來,因為那些事情,想要和我分開,那我寧可她什麼都不記得。哪怕連我都忘記了也好,我會好好得愛她,讓她再一次的愛上我。”
躺在床上的女人,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放在被子下麵的手,慢慢收緊。
一行淚,流了下來。
隨後,薄薄的眼皮輕顫,睜開了雙眸。
而就在這一瞬間,戰予丞的視線望了過來。
他猛然站起身,看著女人杏眸如同噙著一汪淺淺的水汽,黑白分明,靜靜得看著他。
他失態到了極點,將桌子碰翻了,甚至來不及從門口進來,直接就跳窗子。
驚喜,這樣猝不及防。
他甚至都沒有辦法接受。
在床前站定,他想要親親她的臉,想要讓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可在這一瞬間,他卻懷疑是假的,像是一個輕柔的夢。
他不敢去觸碰她,隻敢這樣靜靜得看著她。
她的眸光清澈,像是一個孩子,看著雙眸鮮紅,眉眼精致的男人。
半晌,她開口,聲音很輕:“你是誰?”
他瞪大了眼睛,眸子裏麵的淚,倏然落下。
他半跪在床前,握住了她柔軟的手,“阿嵐,你忘記了嗎?我是你的丈夫。”
她靜默了片刻,漆黑的眸掠過窗子外,哭得幾乎泣不成聲的蘇綸和季菱。
她想要起身,戰予丞及時抱住了她,她抬起了臉蛋,笑容純淨又溫柔。
馨香的唇瓣,落在他的唇瓣上,她輕輕開口:“雖然不知道丈夫是什麼意思,可是我睜開眼睛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愛的人。”
“對不起。我睡了太久,讓你等了太久。”
戰予丞想要笑——這是上天對他最後的憐憫嗎?
她醒來了,什麼都忘了,卻依舊記得她愛他。
眼淚簌簌落下,顫抖得唇,吻著她的,“沒有太久,真得沒有太久……你醒來就好,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