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送你一束七彩的光芒 8.《今生你想做什麼》
直到人進中年的時候,我才明白,少年時那所謂的理想,實際就是個偏愛,而這個偏愛,很難成為你謀生的一個飯碗,要堅守發展自己的偏愛,必須在某個不喜歡的職業下,去謀劃和跋涉了。我的新聞職業和文學的夢想,就是在一種不大喜歡和喜歡的境地裏謀劃和跋涉的。這個文學的夢,讓我在不大喜歡的職業裏,苦惱和煎熬了幾十年。
那時,十七八歲的時候,我是個文學青年,寫詩,有時一天寫一首。說寫作有稿費,感到寫詩這麼美好的事,竟然還給稿費,簡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我把一篇篇詩稿投給報紙雜誌,每天跑十裏地,到縣文化館翻新來的報刊雜誌,尋找自己的大作,每天盼望郵遞員送稿費單,但讓我大失所望,寫了一年多詩歌,沒在報刊上找到我的一句詩,更沒有收到一分錢的稿費單。這讓我明白了,寫詩賺不到錢,甚至連夢想用稿費換掉自己開洞的褲子的一個許久願望,也破滅了。於是就寫廣播稿,結果縣廣播站不僅播用了,而且寫一篇用一篇,還給幾毛錢一篇的稿費。這讓人有了文字變成錢的成就感和興奮感。這樣,就從感覺已是一個偉大的“詩人”,變成了一個通訊員。但從此,這個世界上,多了個寫文章的,少了個詩人,也許少了一個優秀詩人的苗子。
夢想著到軍營裏成為個作家,抄寫了幾年的作品,好不容易發表了幾篇,卻不能作為骨幹重用。要成為部隊的骨幹,得寫新聞,隻有寫新聞,才能得到領導賞識和重用,才能有美好前途,對於一個農村孩子來說,吃飯壓到夢想。於是就寫吧,挖空心思找線索寫報道,報紙上每周都有了報道稿,稿費單也雪片似的往桌子上飛,表揚和各種嘉獎也不請自來,很快被選到了報道組,搞起了專職新聞。但每當寫新聞稿時,也在著急小說散文的事情,但自己明白,寫小說散文,不是領導需要的東西,部隊和領導需要的是新聞報道。在這樣的需要下,寫小說散文,如若一時出不了大成果,前途是十分渺茫的。在前途麵前,文學夢當然是蒼白的。放下寫新聞吧,可一放就是一年,一放就是十年,十多年,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都在寫文章,雖屬文人,但寫的都是自己不想寫的,幹的是自己不想幹的事情。而寫新聞,雖讓我失去了許多休息時間,娛樂時間,讓我大多時候很辛苦,但它讓我有了前途,有了穩定的生活。這前途,當然是記者站站長、處長、主任等級別、職務,這是一個人立身社會的台階,這是大實惠。職務是本職,新聞是本職,職務和本職上,是有很大壓力的,每天不寫新聞,那簡直是失職。在這樣的職業的羅盤上,即使文學的夢再深,也不可能放棄這些職務,去圓文學夢。
隻能在新聞職業下做文學夢了,終於在寫新聞十五年後的一天,拿起了文學的筆,一邊寫新聞,一邊寫散文了。隻能在新聞的依托下,擠點時間,圓這個夢了。近十年來的生活是,一個月要寫三萬多字,一半新聞交公,一半文學留己,這樣感覺很好,但這樣很是辛苦。
早想放棄這個職業,去專心做文學的夢了,但文學在社會又是如此清冷,尤其是散文,很是清冷。看書的人越來越少,寫了給誰看,寫了能賺多少錢,靠寫作能養活自己和全家嗎?顯然很難。隻能接著做新聞吧,在它的依托下,做文學夢。雖然不大喜歡再做下去,但做它有可觀的收入。文學是夢,是理想,是自己想獻身的事情,但金錢是生活的依靠,沒有金錢的生活,缺少了金錢的生活,單做文學的夢,是很尷尬的。文學不能當飯吃,當飯吃的是那些大家。在飯碗麵前,隻能一次又一次妥協。也好,何必為了這個夢,把自己搞得很尷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