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樹下,似雪花飄落,朵朵潔白掩埋了少年熟睡的麵容。
刹那,天地寂靜……
須臾,歸於喧囂……
隻聽那清麗的聲音緩緩道來:“將麟兒帶回該回去的地方,即刻啟程。”
話音一落,一人晃出,身如鬼魅,不知從何而來,令人深感心悸。
全身漆黑,衣服是黑色的,頭發是黑色的,麵具是黑色的,就連那唯一裸露在外的眸子也是黑色的,沒有眼白,像一灘滿是汙泥的死水,幽涼得令人感到畏懼。
鬼魅般的人將熟睡不知事的少年抱起,依命而去,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腳步,極像靜心算計過一般,規範到不會出錯,完美到不可思議。
細而長的鳳眸凝視著越來越遠的人影,一種名為不舍的情緒蔓延開來,很濃烈,濃烈到這本該是別人的情緒,卻感染到了鳳引盛,讓她一起感同身受,此刻竟傻傻分不清這究竟是別人的心情還是她自己的心情。
梨花片片在眼前飄落著,直到人影消失不見,那份不舍才頃刻間分崩離析,換上的是一種釋然,是那種該做的都做了,此生無憾的釋然。
奢華的樓閣,巨大的寶石鑲邊鏡子前,少女寂靜的凝視著鏡中人,比火還豔的盛裝加身,腰間係著細長而繁美的帶子,盛裝下無數銀鏈垂落,盛裝上鑲金嵌銀的勾勒出了精美的圖案,大氣的手筆將少女襯托得尊貴無可匹敵。
少女是美的毋庸置疑,那細而長的鳳眸勾勒著傾世的風景,如上等白玉的肌膚所展現出的小臉通透得令人心神癡迷,忍不住想摸上一摸,上手後,愛不釋手。
精致的妝容,華麗的盛裝,嫣紅的唇微微上挑,傾國,傾城,傾天下。
這便是年方十五,出落得愈發耀眼,承襲了萬千寵愛,不是名花一笑而名動天下而是名花一笑而臭名昭著的長天公主。
紅木的回廊,盛裝少女穩穩的端著托盤,腳下步伐輕得像是沒沾地一般,因為托盤上碧色玉杯所斟滿的豔紅液體沒有一滴流溢出來。
這種滿梨花的園子裏,風吹梨花落,是白茫茫的世界,一抹紅的出現,刺眼的點亮了色彩。
回廊的盡頭是素紗翩飛的小廳,小廳樸素得沒有過多裝飾,十分適合用來賞花品茶聽琴這等風雅。
將托盤置於刻有各種文字的木桌上,少女端坐在木桌前,目光幽幽的俯視著那一杯紅得誘人的體液,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是出了神。
將夜,風繾綣著白色的花瓣吹進小廳,吹起了素色的紗,吹動了紗上的玉珠,吹響了玉珠下的銀鈴。
少女驀然回神,眼皮子底下的液體多了一點顏色,梨花一片暈開了小小的漣漪。
“梨……”清麗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頓了頓,又一次開口:“離……”
念的是同一個音,卻不是同一個字。
少女伸出不沾陽春水的雙手緩緩端起杯中酒,一點白輕輕的流動著,玉杯已到嘴邊。
“對不起。”嫣紅的唇輕啟,最平常不過的三個字仿似蘊含著天地間最深的愧疚,即便如此,少女欲行之事也沒有絲毫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