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姚涅答應了鳳來帝,要用燕盟的力量,絞殺必應居餘黨,可是前腳出宮,後腳便碰到此事,一連耽擱了幾日。鳳來帝雖然查到了君拂柳之事,曉得事出有因,並非有意怠慢,仍舊將姚涅召進宮去,問了幾句。
姚涅隻瞞下了巫女結一節,其餘的便合盤托出,鳳來帝微微凝眉,喃喃的道:“瑄王妃沈氏……”全似無意的,鳳來帝道:“既然此事涉及瑄王府,不如便交由太子處置。”一邊轉頭看了慕容初一眼。
慕容初一直站在他身側,顯然是愣了一愣,隨即一步步走出,一板一眼的施了個禮:“孫兒謹尊皇命。”
姚涅也有些詫異,同著慕容初一起出來,姚涅心頭迅速回思這位太子的訊息,卻見慕容初轉回頭來,輕聲道:“那是三嬸嬸的護持嗎?”
姚涅點了點頭,又想是不是太不恭敬,小孩子通常喜歡計較細節,便道:“回殿下,正是。”
慕容初深思般道:“三嬸嬸必定很難過。”他歎了口氣,又問,“你是三嬸嬸的師兄?”
姚涅聽他口吻中頗有善意,便道:“正是。我們同為寒天門弟子,我行七。”
慕容初溫言道:“七叔。”
姚涅微訝,“不敢當。”
他卻續道:“三嬸嬸待我很好,若非三嬸嬸,孤隻怕早已經死了。”這一節姚涅並不知道,姑且點了點頭,慕容初輕聲道:“三嬸嬸在塞罕草原,是不是遇到了甚麼危險?”
姚涅道:“殿下放心,我雖不知遇到了甚麼事兒,不過卿卿聰明靈巧,應該不會吃人家虧的,而且漠晗也已經趕去了,就算有事情,也不至於無可收拾。”
慕容初點了點頭,這才道:“我前些日子,聽得人報,沈氏派人將父王屍骸盜出,言道能將父皇複活,你可知此事?”
姚涅心中微生警惕,這一著,他也查到了,卻沒想到這位小太子也能得知。其實他著實不太信人死能複生,卻是沒做賊也心虛,本能的要為鳳卿卿去掩飾。口中道:“我也查到了,可複活一節,我倒覺得是無稽之談。”
慕容初靜靜的道:“可是,這些人都已經跟了父皇這許多年,若無緣由,怎會相信沈氏之語,驚動父王遺骸……”
他言辭寧靜,姚涅卻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這孩子不簡單啊,外表如此純良無害,話裏卻句句都有門道。就算這些話是鳳來帝教的,那他幾句話拉近了兩人關係,這才出言試探,可沒人教他!
姚涅內心暗暗腹誹,麵上卻沉吟道:“我也覺得奇怪。還請殿下恕罪,我在王府將王爺遺骸送回時,曾經派人查探,以為他們真的令王爺複活,這個送出來的,必是假的。但查驗之下,並無易容。”
他這句話,一來表示他的確是個不太懂規矩的江湖人,二來卻也是引起他注意,進而除他疑竇。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慕容初登時有些緊張,回過頭來:“你為何會這樣想?”
姚涅咳了一聲,輕聲道:“江湖中有假死之藥,可以令人呼吸心跳俱無,看上去完全像個死人。但再高明,也撐不過三天三夜,而且這種藥太過逆天,能不能成事,也未可知……我是看王府影衛這麼急著盜取屍骸,所以……”
慕容初的小臉上露出幾分恍然的神色,點了點頭,這才道:“七叔,現如今,皇祖父將事情交孤處置,你欲如何?不妨同孤說說。”
姚涅挑了挑眉,忍不住帶了三分江湖氣:“殿下,我說如何,你便如何不成?不怕你皇祖父怪你?”
慕容初微微一笑,卻又急斂了,莊容道:“皇祖父既然交予孤,便是信孤可以做好。”
“好!”姚涅坦然道:“現如今卿卿漠晗生死未卜,皇上又命我……咳,做一些事,我不能耽擱了皇上的事兒,著實分身乏術。可是君拂柳是卿卿的終身護持,不能白死,我本來想殺沈……瑄王妃抵命,卻不想被皇上得知,那我便不好再做了。現如今太子殿下要如何給我一個公道?”
他這話,是有意顯得江湖氣。卻又恰到好處,不會令上位者忌禪。畢竟君拂柳再怎麼,在他們眼中也隻是個下人,不可能要王妃抵命。可此時慕容宥死了,太子身後無所憑依,慕容昶和鳳卿卿都極講理重情,又都得民心有本事,太子不管為了江山還是為了保命,都該拉攏才對。
一個棄婦換一份人情,他就是想要他們,主動把沈蒼蘭的命送來!看慕容初凝眉思忖,姚涅淡定的加了一句:“對了,殿下……按理你年幼我不當說,可是,我的人在查王府時,卻無意中發現王妃房中有個影衛,夙夜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