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裏關氏嫁女,那薛家的花轎和隊伍氣派著,牛角村裏少見這樣的情況,所以幾乎是一村的人都來圍觀了。
關氏一點嫁女兒的喜悅都沒有,送著馬小鳳出門連連拭淚,直到迎親的隊伍走遠了,關氏站在門口依稀收不回目光來。
今日裏的薛家好不熱鬧,作為方圓幾裏的土地主,這次薛家娶親,各村都來了人,排場浩浩蕩蕩,然而迎親的花轎到了薛家門口,新郎官卻始終沒有出現,大家都知道這薛家的公子病入膏肓了,自然也就並不奇怪。
喜娘從花轎裏把馬小鳳扶了下來,挑開了紅竹傘,迎著她進了屋裏,跨過了火盆,她低垂著頭,赫然就見喜堂之上立著一隻係著大紅喜花的公雞,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和低笑驀地傳進了她的耳裏,馬小鳳腦袋一陣發黑,隻覺得腳步都在發虛。
那薛家的小少爺,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今下連拜堂都要讓公雞代勞了!
“走吧,新娘子別誤了吉時。”喜娘掐了掐她的手,低低在她耳邊道。
這方圓幾裏誰不知道這次薛家娶親是娶來衝喜的,更何況還是抬進來做的妾,可見馬小鳳多不受重視,薛家主人都說了,但求萬無一失,可不能在新娘子這頭出了差錯。
馬小鳳握緊了拳,手心裏生生地發疼,疼得忍不住紅了眼眶,那些嘲笑和輕蔑的聲音細細碎碎地傳進耳裏,屈辱讓她整個心脹得幾乎要裂開,明明今日應該在此遭受屈辱的人是伍月,不是她。
“禮成,送入洞房。”她幾乎是被喜娘強押著拜完了堂,整個儀式完成,她連同公雞被一同送回了房內。
才是回到房內,頭上的蓋頭就一把被喜娘掀開了去,她下意識驚慌地低下頭去,雖然今日裏撲了厚重的粉,但難保不會被看出一絲痕跡來。
都說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喜娘忍不住撇了撇嘴,就這張臉上的粉都足足三尺厚,整個一個吊死鬼模樣,還美人呢,不過就是為了嫁進來薛家使的破爛手段罷了。
“有幾句話薛夫人讓我帶給新娘子,進了這薛家的門,你就是這的人,要不是這薛小少身子不好,你來當丫頭都是不夠格的,薛家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也算是一方地主,你嫁進來以後那就是享福的,這些都是薛夫人給你的,你可記著了。”她清了清嗓子,“這薛家裏,以後你要依靠誰,你自己可得想清楚。”
喜娘離開之後,馬小鳳才敢抬起頭來環視周圍,高床軟枕大紅喜燭,就連服侍的婢女都是綾羅綢緞,光是這一間房就能抵上她在牛角村整個家的大小,馬小鳳不由得看呆了去,眼前的富貴讓她完全忘卻了方才的難堪和悲傷,唯一惹她心煩的是那隻格格不入的公雞。
薛家的另一邊院落裏,薛勝寒聽著李錦探聽回來的消息,表情波瀾不驚。
“新娘是真的馬小鳳?”
“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上花轎抬過來的,確確實實是關氏的女兒馬小鳳。”
他手指輕敲著石桌,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個人果然不會輕易地被當成替身送進薛家。
“那她呢?”
“她跟著隨行的送親隊伍,進了薛家。”李錦回答,就見薛勝寒的眼裏微微閃過一道光芒。“我看她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伍月是隨著送親的轎子來薛家的,那支簪子落在薛家,以後就是她最大的把柄,她要想辦法找到那個簪子,結果在院子裏逛了半圈就被人當成婢女叫住了,薛家今日娶親,整個府裏都忙翻了天,她臨時被派去廚房幫忙,看著婢女煎藥,將藥包藥渣鬼鬼祟祟地收拾起來,在這樣偏遠山村的地主家,尋常下人哪裏懂什麼藥,她覺得有些蹊蹺,特地查看過了那碗藥,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成分,但藥包裏的確加了互相衝忌的川貝和烏頭,兩者相加長期服用,可是會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