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趙淑巧到了尹氏的房裏來,麵上未點妝容,臉色也是十分的差,尹氏看了,心下咯噔一跳,更是心悸得發慌。
“老夫人。”趙淑巧快步走了過來,“半夜來擾了您的清夢,實在是情非得已,老夫人您就是要怪罪,我也沒有怨言了。”
尹氏腦仁發疼,聲音也帶了幾分不耐,“行了行了,沒說要怪你,你說有急事,這大半夜的是有什麼急事,你好說清楚了,別讓我懸著這顆心七上八下的。”
趙淑巧馬上就變得十分驚慌的樣子,“老夫人,這些日子來,我夜夜不能安睡,總在半夜驚醒,今夜裏更是做了個可怕的夢,我心裏慌得一點主意都沒有,趕忙就來找您了。”
原也是發了噩夢……
尹氏心才稍微放下來些許,她方才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柔惠這陣子禁足,許是你心裏不好受,晚上不得安睡罷了。”尹氏淡淡道。
趙淑巧卻是搖頭,“若隻是尋常噩夢,妾何至於半夜來擾老夫人您,實在是……實在是這個噩夢……跟老夫人有關啊。”
尹氏心神猛地一攝,目光淩厲地瞪向了趙淑巧,“什麼噩夢?”
“狐狸……”趙淑巧皺著眉,語氣裏還有重重的後怕,“有狐狸跑到老夫人的院子裏來了,我一路追著過來,那狐狸就不見了,然後就驚醒了。”
尹氏被趙淑巧這麼一說,心神大亂,雲彩見狀,連忙就上前來幫尹氏順氣,“巧姨娘,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不,雲彩姑姑,這事關老夫人和家宅的安危,就算折騰下來最後是虛驚一場,我也甘願受罰,但是老夫人待我情深意重,隻要有一絲絲危害到老夫人的可能,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尹氏聽了,心裏可算有些安慰。
畢竟趙淑巧是沈氏的女兒,二人從閨中之時就是好友,趙淑巧是她看著長大的,而後她又委屈嫁進來做了妾,就不由得更是心疼她多些。
“你有心了。”尹氏拉過她的手來拍了拍,不禁又想到李樂儀,想起自己當家多年,自己生病的時候,李樂儀隻會讓人送東西過來做表麵功夫,哪裏是真正關心她的。
“老夫人,這事可大可小,還是得仔細思量才好,方才我夢到那狐狸跑進了這院子裏頭,今夜若是不去那院子裏看個究竟,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安睡的了,求老夫人成全我罷。”
尹氏被趙淑巧這麼一說,心下也有些發悚。“你看你這臉色青的,在這裏好好陪我說話就好,至於院子裏麼,讓雲彩找幾個人下去瞧瞧便就是了。”
雲彩應了下去,當下明芳院裏燈火就通明了起來。
不多一會,外頭的小丫鬟就又來報:“老夫人,大小姐過來了。”
尹氏麵色一沉,“她過來做什麼?這半夜的,讓她回去,明早再來問安就行。”
趙淑巧眉眼卻是一轉,這伍月可是今晚的重點,千方百計引了來,怎麼能讓她這樣回去,“老夫人,你這院子裏這麼多人都是看著我進你的院子的,要是大小姐過來,你反而把她擋在門外,老太爺知道了,該又要生什麼想法了,你便見一見也好。”
尹氏臉色不好,但也覺得趙淑巧說的在理,擺了擺手,讓人去帶伍月進來。
深春的夜裏帶著幾絲涼意,皎月高掛,本該是入了夜的一片靜寂,此刻明芳院的院落裏卻是燈火明亮,挑著燈籠的下人們裏裏外外,似乎在找尋什麼。
伍月沒有多問,隻是安靜地在院外等著進去稟報的丫鬟出來答話。
裏屋裏飄著淡淡的香氣,氣味溫和,伍月心下一頓,目光投向了那正燃著熏香的紫金香爐,越過正中的垂帳珠簾,尹氏正斜躺在內裏的貴妃榻上,身上還蓋著一襲水藍的緞麵褥子,趙淑巧就站在她的旁邊,正幫她細細揉捏著腦門,瞧見她進了門來,十分得體行禮:“妾見過大小姐。”
伍月同尹氏行過了禮,這才望著趙淑巧道:“姨娘真是有心,夜這麼深了還在這裏服侍祖母。”
尹氏本就心煩,見到伍月說這話,不由得心火更旺,當下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自己不服侍,還看不得別人來服侍我了?”
她又看伍月打扮相宜,想起這趙淑巧的噩夢,心裏又突突地發跳,那半夜裏跑進她夜裏的狐狸……她細看了伍月兩眼,眼神已然起了明顯的變化。
尹氏看她的眼神伍月也發現了,從前尹氏是不喜不屑,現在的眼神裏有驚駭,恐懼,仿佛她是什麼攝人可怕的妖怪……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但她沒來得及深思,尹氏已然就是一個杯盞扔了過來,“你半夜三更地到我院子裏,就是給我添堵的是嗎,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伍月沒有閃躲,那杯盞落在身上,所幸並不是很疼,而後掉在地上,茶水濺了她的衣衫,趙淑巧連忙安撫,這才對著伍月開口:“大小姐,老夫人近日來心神不寧,你就別惹她老人家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