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半山之間的法元寺裏,十分清僻幽靜。
因為常年的霧氣繚繞,使得這所皇家寺廟越發顯得神聖異常。
沉重的古鍾聲回蕩在山穀一間,宛若來自遠古之音。
法殿之中,能見一位端莊華貴之人正在佛像之前潛心祈福,她的發絲微有些銀白,麵容隱約有蒼老之態,但卻透出一股看透滄桑的平和之氣,在她的手中拿著一串紫檀佛珠,粒粒飽滿發亮,一眾僧人立在兩側一遍又一遍的念經,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位貴人才終於睜開了眼睛,起了身來。
她身旁的宮人快步地攙扶起她,為首的法師恭敬地走上前來,行了一個禮,出聲道:“太皇太後萬福。”
“勞煩慧延大師了。”太皇太後微斂下眼,輕聲說道。
但見那慧延大師隻是點了點頭,麵容平靜,一副出家人四大皆空的豁然。
如今在太皇太後身邊服侍的是惠嬤嬤,她扶著太皇太後,同慧延大師又說了幾句話,便扶著太皇太後下去休息了。
太皇太後來法元寺上香布齋之事,鮮少人知。
自打趙皇後為定國公府和丞相府做媒,她知曉這個消息之後,便告知了皇上,到了法元寺這處來。
其實說是上香聽經,不過也是為了避不見人。
太子和二皇子同時求娶定國公府的伍月,趙皇後的此番做媒,顯然是皇上默許的,她已是在宮中混跡了大半輩子的人,還有什麼東西是看不透的,隻要是皇上點頭的親事,那就是必然要成的,她身為太皇太後,又怎會去跟皇上唱反調。
若是李樂儀不同意這門親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進宮求助於她,所以太皇太後此次離宮前往法元寺,是她自己的意思,也同樣是皇上的意思。
一路前往休憩的行宮,兩旁的小僧都駐足低頭,讓開了路。
正在這時候,太皇太後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來。
惠嬤嬤眼睛尖的很,瞬間就發現了一旁的小僧,他手捧著樸素的木盤,木盤裏佇立著一個銅製小巧的葫蘆。
“這是銅葫蘆?”太皇太後慢慢地開了口,聲音渾厚,透出幾分懷念的意味來。
她似乎通過這個銅葫蘆看到了很遠之前的東西,一時間眼裏如鋪上了一層模糊的銀霧。
小僧低頭應道:“回太皇太後,是的,這銅葫蘆已經經過慧延大師加持,已經完成開光儀式了。”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惠嬤嬤慢慢道:“這來法元寺求銅葫蘆之人,倒真的有心了。”
“是啊。”太皇太後似乎是在應她這句話,又似乎是在感歎一般。
她沒有再看那銅葫蘆,徑直繼續往前走去。
一直到回了行宮,太皇太後還是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樣子。
惠嬤嬤給她遞上了一杯熱茶,似乎是不經意地道:“老奴方才看到那銅葫蘆,就想起樂儀郡主小的時候,給太皇太後求了一個金葫蘆的事,一眨眼,就這麼多年了。”
“樂儀的確是個好孩子。”她隻說了這句,就沒有再說下去。
惠嬤嬤心領神會,太皇太後這會是不願提起樂儀郡主的樣子,她也就十分識趣地就此打住了,沒有再提。
“不知那求銅葫蘆的人是誰。”太皇太後又說了一句。
“老奴也是有些好奇呢,按理說這法元寺是皇家寺院,平常人等進不來,還能勞得動慧延大師親自加持開光,想必不是個簡單的人。”惠嬤嬤笑道,“老奴這就打聽一二。”
難得太皇太後有興趣,惠嬤嬤很快就下去打聽這銅葫蘆的事宜。
很快就有了消息。
畢竟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何況惠嬤嬤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嬤嬤,寺廟裏的人都知道她是在為太皇太後辦事,就更加不費力氣了。
等到惠嬤嬤向太皇太後稟報了打聽而來的消息,太皇太後平靜的臉上不由得也出現了驚訝的神色:“是她……”
“是啊,老奴方才聽說的時候也是驚訝得很,沒想到求這銅葫蘆的人,竟然是定國公府上的大小姐,伍月,樂儀郡主的女兒。”
太皇太後的眉間忽地覆上幾分傷感,“想來樂儀病了也有好多年了吧,她為母祈福,求銅葫蘆,倒也是一片至孝之心,不枉樂儀如此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