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候不由得想起了趙東益一夜未歸從景王府出來的那個晚上。
楊氏心裏對趙東益還是有感情的,她將衣物妥帖地收了起來,把紙條燒了,而後讓人熬了暖身的滋補湯水,端到了書房裏給趙東益。
趙東益不願見她鬧,所以這幾日都在書房裏過夜。
無非就是等楊氏什麼時候自己想通透了自會消停。
年還沒過完,外頭依稀能聽見鞭炮聲響,家裏這幾日亂七八糟的,趙東益連出去見趙淑巧的功夫都沒有,雖然趙淑巧那邊傳了信說要見他,原本應該喪生在那場大火之中的伍月平安無事,還將她埋在府裏的暗線都給端了,隻留了一個陳嬤嬤,但也起不了什麼作為。
他隻能讓她在外且多隱忍些時日,勿輕舉妄動。
原本以為解決一個伍月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結果卻接二連三地折在她的手上,趙東益這時越發恨自己沒有當機立斷地了結了伍月的性命。
他頭疼地閉目養神,門吱呀一聲開了,楊氏走了進來。
楊氏端過了湯水,不發一語地幫趙東益盛到了碗裏來,而後細聲說道:“二爺這些日子傷神,且要注意著身子才是。”
趙東益點了點頭,安靜地喝完了湯。
楊氏沒有哭著臉來,證明她想通透了,趙群芳的事不會再鬧了,如此便好。
她看著趙東益喝完湯水,慢慢道來:“我曾記得嫁進門來之時,二爺同我說你最喜歡我熬的湯,如今想想,也有十多年了。”
趙東益皺了皺眉,以為楊氏要打苦情牌,沉聲道:“你若是要為群芳之事來找我說,我也再跟你好好說一次,此事已經決定了,不會更改。”
楊氏心下苦得要死,卻還是對趙東益道:“其實二爺對群芳的疼愛不亞於我,這次的決定又何止我一人痛心,先前是我愚鈍了,不知輕重地惹你煩心,其實我都知道你都是為了這個家。”
趙東益終於得到理解,語氣終於軟了下來:“你知道便好,群芳……”他歎了一口氣,“你要知道,我們還有一個兒子,我好不容易讓太子為他爭了一席之位進宮陪皇子們讀書,前途不可限量,我們總要為他想想。”
楊氏點了點頭,“二爺的苦心我都明白,我也明白二爺你做如此的選擇是有你的苦衷,隻是我心裏到底難受罷了,今日我來不是為了求你別把群芳嫁給李光為妾,而是我想要個明白,二爺,你到底是有什麼樣的苦衷,你若告訴我,我不是不能理解,難道你還不信我的為人嗎,就是天大的禍事我也願意同你一同承擔的啊。”
趙東益臉色微變:“你別亂想了,並沒有什麼苦衷,隻是這景王府,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我不信!”楊氏咬了咬牙,“這話若換了在之前我們被大房打壓著的時候我還能信,如今你好不容易爭出頭來,就是為了不再受人欺辱,景王府再怎麼厲害,我也不信你會就此怕了。”
趙東益閉了閉眼。
的確,若景王妃沒有拿捏著他的把柄,他不但不怕,還要拚死地要李光賠命。
但他不能告訴楊氏。
就算是最親近的枕邊人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將這件事告訴楊氏,就是多一分危險,他不能擔保哪一天楊氏就調轉了槍頭來對付他,若是她也拿著這樣的把柄要挾他,趙東益不會容忍自己陷入那樣被動的境地。
能走到今日,說穿了他的謹慎不是沒有用處的。
“好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群芳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你就是殺了李光她也是要死的,與其如此,景王妃說了會補償在我們兒子身上,這個交易難道不是很劃算?”
他在說謊!
楊氏跟了趙東益這麼多年,他是不是在說謊,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這時候的眼睛裏終於顯現出濃烈的失望來:“二爺,你真的不打算說實話嗎?”
趙東益十分不耐煩,“沒有什麼實話,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你還要我說什麼?”
楊氏已經沒有眼淚能流了,這些天她已經流得夠多了。
“二爺你若是不說,我自會去問個清楚。”她突然冷聲發話。
“你……”趙東益一頓,“你想做什麼?”
楊氏麵色發寒,有種心灰意冷的意味:“二爺先前在景王府過了一夜,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