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伍重霖被打傷一事,雖說是伍月刻意的引導,可她也沒有半分愧疚之心。
早在伍重霖不由分說讓趙淑巧回府的時候,伍月就對他斷了最後的一點希望。
說穿了,讓趙淑巧帶著喜兒回府的人,還是他自己。
要是知道喜兒是趙玉的人,他臉上的神情想必能更加精彩。
所以她首先攔下了尹氏,而後對著尹氏說道:“祖母,這丫鬟死不足惜,但殊寧覺得眼下還不能殺,要知道這丫鬟隱瞞武功混進了我們定國公府的內院來,還傷了父親,茲事體大,還是先調查清楚的好。”
尹氏隻是個深宅婦人,這事到現在已經不在她掌控範圍之內了。
她聽完也是嚇了一跳,想了想連忙讓人去通知伍容筆回家。
內宅私鬥事小,可要是朝堂上的暗箭傷人呢?那麼這背後牽扯的東西也就太多了。
伍月知道留著喜兒一命,以伍容筆的能耐,要查出她的身份總歸是有法子的,趙玉這樣膽敢在定國公府後院放人,就該想到事情有一日若是敗露,麻煩可是少不了的。
她太有自知之明,跟趙玉鬥,不自量力,想必在趙玉心裏再怎麼抬舉估計也是這麼想她的,可螻蟻尚且能撼大樹,她也沒說不能借著別人的手來跟他鬥,伍容筆能為一朝閣老,伍重霖官至尚書,可不是隻有其名的繡花枕頭。
她自認不是李萬悅那樣光明磊落真刀真槍對招的豪傑之輩,慣會用的就是趙玉看不入眼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直麵朝堂的本事她沒有,趙玉是為什麼以為她會硬碰硬?
這時候有個丫鬟驚呼出聲,指著趙淑巧出聲:“巧姨娘又見紅了。”
她的鮮血已經濡濕了床褥,將床單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而趙淑巧神誌恍惚,躺在床上好像隻剩下一口氣一樣。
尹氏已經讓人去找府醫來給伍重霖看傷了,這會剛剛進門。
她看了看苟延殘喘的趙淑巧和吐了一口血臉色發白的伍重霖,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果斷讓府醫先看過伍重霖。
出去請大夫還要耽誤一些時間,而府醫也就隻有一個,尹氏根本不可能讓府醫放著伍重霖讓人先給趙淑巧看診。
伍重霖是受了傷,但不算得很重,府醫仔細診斷過後,又連忙寫下了方子,讓人先服侍伍重霖下去休息,這才急忙走到了趙淑巧旁邊。
他一看趙淑巧就知情況不妙,哆哆嗦嗦地撫上她的脈象,不由得一驚。
這分明就是小產了。
不止小產,這脈象綿軟無力,隱隱約約,十分紊弱,府醫很清楚,要是能早點救說不定還有轉機,現在他也沒有辦法。
血流不止,又沒有及時救治,拖到這麼一會,就是再好的人都要給拖沒了。
府醫連忙將情況稟告了尹氏,尹氏在聽說趙淑巧小產了的時候,麵上最後一點溫和也沒有了,隻是淡淡道:“你盡力便是。”
言下之意便是救回來就救,救不回來就算了。
反正孩子沒了,也沒有留著她的意義。
更別說她帶了喜兒進府,將伍重霖傷成這樣,在尹氏看來,她也是間接害伍重霖的凶手,沒有直說讓她自生自滅已經很是仁慈。
趙淑巧覺得冷,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
她想睜開眼睛,然而太累了,她根本沒有力氣,但是耳朵還是能無比清晰聽到周圍的聲響。
她聽見伍月吩咐下人:“給巧姨娘煮碗參湯來。”
參湯能吊著她一口氣,讓她不至於馬上就沒了命。
但是趙淑巧顯然不認為伍月會心存慈悲地是想救她,隻有她才清楚,伍月有多麼想要她死,就好比她有多麼地想殺了伍月。
她閉著眼睛,卻能感覺伍月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溫熱的參湯從她的口中灌入,很快,她感覺氣力回籠了不少,掀起沉重的眼皮,恰好對上她森冷得近乎殘忍的眸色。
“有件事,我想讓你活著聽完。”她緩緩開口。
趙淑巧艱難地轉動了眼珠。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伍薇的下落,臨死之前,不告訴你,你又怎能瞑目?”伍月說著,用一種接近憐憫的語氣開口:“她跟夏家兄妹離了京城之後,尋了機會在他們的飯菜裏下了砒霜,想要毒死他們再跑回來,居然也讓她成功了,不過你猜她最後為什麼沒有回到京城?”
她似乎是自言自語:“她被人販子下了藥,拐了。”
趙淑巧突地用力地掙紮了一下,然而那點掙紮在伍月看來,是極其微不足道的,她顯然是想衝上來狠狠地掐死伍月,奈何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