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些年來多得姨娘悉心培養,頗有姿色,才藝過人,你說她被賣去哪裏最好?”話到最後,伍月留在臉上的,隻有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絲稻草,她突然用力喘著粗氣,胸膛裏發出一種奇異的聲音的聲響,那雙眼睛夾著濃得化不開的怨恨,一直死死地盯著伍月。
伍月忽然想起自己上輩子被折磨至死的最後一刻的模樣。
應該也是像趙淑巧此刻這樣怨恨的,無力的,可是再怎麼樣不甘心,最後都隻能認命地閉上眼睛。
同心上前探了探趙淑巧的鼻息,低低出聲:“小姐,巧姨娘……斷氣了。”
伍月安安靜靜地看了半響,過往如流水嘩嘩地在腦海裏閃過,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寧靜,然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連下了幾日的雨,好不容易恢複了一時半刻的晴朗。
趙淑巧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府裏還有一些老人,依稀記得這個巧姨娘在的時候,即便是姨娘,放眼京城也並沒有幾個人比得上她這樣風光的。
最後死了也是尹氏讓人靜悄悄地送走,府上安靜得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朝玉閣的下人談起巧姨娘的死,想起曾經院裏的蘭姨娘,當初也是這般淒涼的無人問津,知情的人說一聲風水輪流轉,不知情的人戰戰兢兢恪守本分,生怕什麼時候下個大難臨頭的就是自己。
朝香閣裏可是處置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但也沒人敢不要命地去打聽。
伍晨餘毒清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伍月去朝俊閣的時候恰好遇上準備來給伍晨送衣裳的兩個丫鬟。
他身子長得快,原先的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而且太子大婚之日已經定下,就在端陽節之前,坊間傳言端午之月為惡月,諸事不宜,欽天監在四月挑了一個吉日,聖旨前兩日已經昭告天下,舉國同慶,定國公府等人自然要參加太子婚宴,自然也要趕製當天參加宴席的衣裳,如今衣裳剛剛製好,恰好送來讓伍晨試穿,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也要及早改動,畢竟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再耽誤。
以往都是魏嬤嬤服侍伍晨更衣的,現在魏嬤嬤不在,服侍他的丫鬟手生,難免有些做得不好,伍月見狀,親自上前去幫伍晨理了理衣襟。
伍晨看她神色無比寧靜,帶著塵埃落定的平和,這才終於第一次深刻意識到趙淑巧果然死了,從今往後不會再出現了。
理好了衣襟,她站在他麵前,伍晨突然道:“私鹽坊之事,我打算不再插手了。”
伍月聽了隻是點頭,並沒多問個中緣由。
伍晨當然不是因為被趙玉設計害了這麼一次知道後怕了,在床上休養的這些日子他靜下心來想了許多,也想通了許多個中關節,“這事我既然知曉,三皇子底下的這點動作,太子殿下更不可能不知道了,但是他卻什麼也沒有做,並非是他害怕,而是他清楚牽連甚廣,趙玉和李仲固然因此受累,朝堂裏還有更多其他的人被牽涉其中,說穿了,動了這塊餅,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反而得不償失,我嘛,可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仗著自己的小聰明,捅了這麼一個簍子,還沾沾自喜。”
伍月微微笑道:“其實也不盡是壞處,沒人敢去動這塊餅,但不代表沒人想動,你怎知太子殿下是不是也想過這麼做?”
李訴很快就會知道是伍晨搞的這麼一點小動作,雖然簡單粗暴,不過跟趙玉和李仲對立,換個方麵來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訴如果認可伍晨,在這場太子黨和三皇子黨之中清楚無比的表明了立場,未必就是壞事。
皇上還是壯年,皇位之爭還有許多的變數,現在越快站隊的人便越能得到信任,等到後來站隊的,那都是牆頭草,如果這一輩子還是李訴登基做皇帝,伍晨此舉,剛好就是歪打正著。
趙淑巧死了,伍月現在該想的就是如何明哲保身地讓他們從這場皇位之爭安然無恙地站到最後,趙玉想幫扶著李仲上位,趙皇後背後又有雲南軍薑家坐鎮,哪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能力太有限,能做的事情不多,甚至對於撼動他們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所以比起主動出擊,這種事還是留給李訴去做吧。
隻要站好隊,幫著李訴拖下趙家的後腿也足夠了。
喜兒這事一敗露,也夠伍容筆和伍重霖咬著趙家不放一陣子,趙玉這會要找他們麻煩,也騰不出手來。
再說丞相府裏最近還有另外一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