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變了?”朱灰依舊冷冷地說。
蘇檀沒敢接話,他看到朱灰的眼睛開始濕潤了。
她哽咽著,喃喃自語:“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如果那天你沒有上樓,如果我沒有下樓,也許我們永遠不會相識!可命運就是這麼捉摸不定,我們認識了。當時你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你很無辜,可我又不能和你說。我很痛苦,每天醒來都怕你會出現什麼意外。我勸你搬出那間房子,可你不聽。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那間屋子裏滿地的血跡,就知道是出事了,我——我幾乎要瘋了!我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可根本沒人知道。是我害了你,那些事情我不應該瞞著你……”
朱灰把臉轉向了玻璃門,從玻璃的反光裏,她看見了蘇檀那張惆悵的臉。
“我以為你死了,這令我更加痛苦。我想找人傾訴,可卻不知從何說起,沒有辦法,我隻有借助酒精來麻醉自己……
“在那些惶恐的日子,我經常喝得爛醉如泥,隻有這樣我才能減少一些對你的愧疚。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終於有一天,我……”
蘇檀站在那裏已經淚流滿麵,他想說些什麼,但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我——我——”朱灰斷斷續續地說,“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吧裏走出一個我認識的男人,他也喝得醉醺醺的,要送我回家,我當時暈暈乎乎就上了他的車……
“在車上,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當我被巨大的撞擊驚醒時,發現自己滿臉都是血,這才知道出事了!我好怕……”
說著,朱灰全身顫抖起來。蘇檀上前一步,想上去安慰她。
“我當時好怕好怕,我的頭撞在了擋風玻璃上,臉上都是血,而我身邊的那個男人,整個頭都陷進了玻璃中!
“我搖搖晃晃地走下車子,看著那被玻璃包裹著的血淋淋的頭,我害怕極了,不顧一切地朝後退。突然,我被什麼東西絆倒了!我轉頭朝後看,我——我看見了地上還躺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一動不動地躺著,身邊是打碎的紅酒瓶子。我嚇傻了,直到救護車把我拖走……
“我在醫院裏躺了好久,當醫生把我臉上的紗布揭開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張滿是傷痕的臉……
“醫生安慰我,說可以幫我整容,讓我不要太擔心。又過了幾個月,當我再次坐在鏡子前的時候,我就看見了現在這張陌生的臉……”
朱灰一頭紮在蘇檀的懷裏,哭了起來。
蘇檀撫摸著她黑色的頭發,那頭發依舊充滿著那熟悉的味道。
蘇檀說:“都是我不好!朱灰,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你遭受了這麼多痛苦,我——我們還能夠重新開始嗎?”
蘇檀盯著朱灰的眼睛:“無論你的臉變得多麼陌生,可你的眼睛,那眼中的溫柔,永遠都是我心中的那個朱灰……”
華燈初上,朱灰和蘇檀肩並肩走在燈光迷離的大街上。蘇檀扭過頭去問朱灰:“對了,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
朱灰笑了笑,說:“我是在新報上看見的,你不是登了一張照片在求職欄裏嗎?”
蘇檀笑了,想起自己寄過一張照片給齊小傑,讓他幫著在報紙上登一條求職信息。
“看來還得感謝齊小傑啊!”蘇檀說。
“蘇檀,你不要再找工作了,來我店裏和我一起做吧!你可以在店裏一邊畫畫一邊做生意。”
蘇檀笑著調侃道:“我在店裏忙乎,那你呢?”
朱灰臉一紅,說:“我在家裏當老板,給你做飯呀!”
兩個人正嬉笑著,忽然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後麵開過來。隻聽一腳刹車聲,朱灰被撞倒了。就在她飛離地麵的一瞬間,她的臉上還掛著幸福的微笑。
黑色轎車一下停住了,下來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那女人居然是張白淨,蘇檀一眼就認出了她……
在救護車裏,蘇檀緊緊地抓著朱灰的手,張白淨坐在旁邊,兩眼無神。朱灰微弱地眨著眼睛,看了一眼蘇檀,又看了一眼張白淨。突然她睜大了雙眼,嘴唇蠕動,好像想說什麼。張白淨俯下身,歉疚地握住朱灰手,不知說什麼才好。
就在這時,朱灰費盡力氣張開了嘴巴,說:“是你撞的我嗎?”
張白淨點點頭,說:“對不起!都是我……”
朱灰搖搖頭,氣息微弱地說:“是我對不起你啊!你能原諒我嗎?”
聽到朱灰的話,張白淨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醫院裏人來人往,蘇檀獨自坐在走廊裏,眼都不眨地盯著手術室的門。突然牆上的那盞燈滅了,手術室的門開了,蘇檀站起來,他看見了靜靜地躺在床上的朱灰。
蘇檀跑上前去,醫生安慰他說:“手術很成功,但仍沒有脫離危險,你要有心理準備!”
這時,從走廊的那頭急匆匆地跑來一個人,一個男人,很高很瘦,一下就撲向朱灰的擔架,很激動,滿臉是淚地呼喊著朱灰的名字。醫生上前阻攔,那男人說:“大夫,她怎麼樣了……”
醫生問:“您是……”
“我是她的父親!我叫朱乾坤!”
朱乾坤!蘇檀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的,他看起來的確有些麵熟。
這時,朱乾坤轉過臉對著蘇檀,一把抓住蘇檀的肩膀搖晃著:“又是你!你已經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又來害我的女兒!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說啊,蘇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