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將整個城市烘烤出炙熱的紅,人群熙熙攘攘不斷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鼻翼忍受著劣質香水和汗漬交雜而生的複雜氣味,映秋暈頭昏腦的隨波逐流被擠進公司旋轉玻璃門。
將提包挽在手肘,映秋從晨間起出門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五次拿濕紙巾擦汗了。天知道她並不肥胖但一到夏天每天流汗的數量驚人,比她一天喝的水的都要多。
電梯口被圍堵的密密麻麻,隻待那個不斷跳躍的紅色字體停在一層就蜂擁而上。工作服下的白色工字背心被層層浸濕,她甚至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叮’
這聲音仿佛施了魔咒,那堅硬的鐵殼緩慢打開,等不及電梯內的人出來,人群熙攘而上,在那鐵盒子內推搡的麵紅耳赤。映秋在最外圍也被推擠的一個踉蹌,足有五厘米的高跟鞋向右偏頗,整個人重心不穩就要向旁倒去。
而後被穩穩托扶住。
撐扶住她身體的主人有一雙炙熱的雙手,寬厚幹燥,不像她早已香汗淋漓。打量的視線從頭頂傳來,映秋借著來人的手勁重新站穩,一句‘謝謝’還未出口,視線所及已經是男人高大修長的背影。
很久沒見人把西服穿的那麼好看了。
細碎的短發隨著他走動的姿勢洋洋灑灑,光圈好似從他頭頂打過,每一步看似清淺實則穩如泰山。
明明看不清他的樣貌,偏就覺得自己很久以前就認識他。
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映秋將方才擦拭到一半的濕巾隨手扔在就近的垃圾桶內,又從包裏抽了一張冰在火熱的臉頰之上,才慢慢往稀散了些人群的電梯口走去。
映秋工作的樓層是17層,進了電梯就蒙著眼睛不停深呼吸也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怪毛病。又一次踩著點進了辦公室,頂著部門主管能吃人的眼神坐在自己十分熟悉的位置上,映秋長舒了一口氣。
辦公室裏不同以往,人聲鼎沸喧囂熱鬧。談論的話題竟無一不是圍繞今天上任的總經理。
“快來了吧?聽說是個年紀不大的單身漢!”
“這倒好,走了那個禿頭,看肖婷婷還怎麼拿著秘書頭銜作威作福。”
映秋擰了瓶蓋起身到飲水機邊上接了滿滿一杯冰水,‘咕嚕’幾下就喝了個幹淨。隔著塊塑料板的鄰座上,林煜將他早上特地冰鎮過的牛奶遞過來,“早上喝這個吧?外頭天熱,一進來就喝這麼多冰水對胃不好。”
“謝謝,我吃過早餐了。”婉拒了他的好意,映秋重新坐回座位上,就照例聽到周圍三三兩兩陰陽怪氣的嗆聲。
“林煜啊,人家都說她吃過了你還舔著臉追著人家。”
“我早上沒吃早餐,要不牛奶給我吧?”
無心爭執,映秋彎腰開了電腦主機,再抬頭桌上憑空多了瓶牛奶,玻璃瓶的邊緣不停的滲出水來,滴落在木質辦公桌上形成一灘水漬,觸手一抹,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暢。
側頭向旁邊看過去,林煜正拿了藍色文件夾翻來覆去,耳尖卻是紅了個通透。映秋拿了便利紙寫了感謝,伸長手臂遞過去。
就這當頭,有人帶頭呼喊了一句,“來了!來了!”
映秋頭一次見部門主管將她那張萬年不變的晚娘臉笑成一朵菊花。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一會經理就來了,大家記得鼓掌歡迎。”說完又拿手指頂了頂鼻梁上黑框眼鏡,“千萬記得微笑,還有不該問的就別問。”
“這位就是咱們公司新來的總經理,大家鼓掌歡迎!”
視線從被撐得筆直的西褲往上瞧過去,內襯開出兩個扣,外頭的灰色西服大喇喇的敞開,被修剪的很是幹脆利落的黑色短發,墨色的眼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