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靜謐。
江子城不說話,就那樣睜著那雙不知是醉酒後留下的後遺症還是方才磕疼了引起的泛著水光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身前的映秋。
難得的孩子氣。
至少映秋認識他這幾年,頭一次見。
他永遠是天塌下來會第一個頂上去那個,哪裏會有這般孩子氣脆弱的時候。心下一片柔軟,她微笑著哄道,“咱們去床上睡,好不好?地板上太涼,而且,不幹淨。”
這就是俗稱打蛇打七寸。
江子城的潔癖是出了名的,那三個字一說出口就掙紮著從地上起來,並且還一路走一路脫了外套。
“行了行了,裏麵這個不用脫。”
“髒。”濕漉漉的眼睛直直望進映秋的眼裏,心裏大呼會撒嬌的江子城好萌軟,幾乎沒了節操要答應他,關鍵時刻還是忍住將他推進被子裏,先脫了鞋襪,“那你在被子裏自己脫。”
憑借猜測尋了毛巾去衛浴隔間用溫水打濕,映秋再出來就看見江子城半裸著上上身正和西服做掙紮。
古銅色的肌膚黃瞎人眼,肌肉線條流暢至極,配上江子城刀闊俊斧的完美臉型,殺傷力直奔滿格。
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壓住他身前的棉被,映秋臉上的紅暈從進了房間門就一直沒退下來過。
“我給你擦幹淨臉,你再脫。”用屁股壓住被角,她輕聲道。
“先脫,再擦。”江子城在被窩裏反複掙紮鬧騰。
“那我不給你擦了。”順勢裝作要扔下毛巾,映秋起身要走。
“那好吧。”裙擺被拉扯住,江子城略帶暗啞的嗓音在這寂靜夜色中惑人之極。
“喝醉了的江子城,原來是這樣。”嘴角笑出大大的弧度,映秋一點點溫柔的給他從額頭開始擦拭。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江子城,讓她心軟,讓她心疼,讓她心動。
被子下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映秋搖頭笑了下,正準備起身,卻被裙擺傳來的力度拉的一個踉蹌,往下看去,江子城的手指還緊緊攢住不放。
她目光複雜難辨的朝他臉上看去,江子城嘴唇張合貌似說了句話。
她低下頭去聽,淚如泉湧。
他在喊,映秋。
時間仿佛一下倒退回幾年前,江子城和顧楠畢業那一年。
那場名為散場的宴席裏,她唯一一次喝醉了。可她明明又很清醒的在痛,她知道過了這一日便是真正天南地北,或許再無法相見。
她趴在江子城懷裏吐到天昏地暗,口中反複呢喃著兩個字,即使醉著也仍舊清楚記得,她就是用那兩個字把江子城的心割開兩半。
她哽咽著在江子城懷裏喊顧楠,一遍又一遍。
她將這個鋼鐵一般的男人逼出惡狠狠地姿態,看,她多麼壞。
江子城…江子城…
為什麼偏偏是他,偏偏是你,偏偏是我們。
“如果…”映秋慢慢將江子城拉扯住裙擺的手指鬆開,再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自縫隙中鑽入,她的聲音在這夜色裏暗啞難辨,唯獨留下一片溫柔,“我是說如果,江子城。”
頭輕輕依靠在江子城心髒跳動的位置,胸腔鳴動的震感讓她心安,“你還忘不了我,你還愛我,你還願意接受我。”
淚水沿眼角滑落鬢發,她握著江子城手掌的力度徒然加大,“那麼能不能,也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跟著我的心,再去靠近你一次。”
“這一次,沒有顧楠,沒有任何人,隻有你和我,隻有映秋和江子城。”
回應她的隻有滿室的靜謐與沉睡中江子城勻稱的呼吸聲,但她依舊稍感慰藉。如果她還能用愛去彌補愛,用愛去彌補恨,前途荊棘也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