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小姐坐在冷清的硬座車廂裏,真不愧是硬座,剛坐上絕對體會不到,坐久了才能發現所謂硬座真正的奧義。
簡單來說,坐久了你就會覺得,這椅子真不是一般的硬。
她看著對麵的男青年,其實兩隻手都躲在桌子下忙活著,左手扶著小畫板,右手拿著筆。
他帶著一副眼鏡,白淨的側臉很討喜的樣子,在看著窗外飛馳的景物發呆。
接近黃昏的光線讓他臉上的容貌好像有一點點淡淡的光暈一樣,這很漂亮,但是南希懊惱的發現她的筆畫不出來這種奇妙的感覺。
事實上她這一個星期都過得雲裏霧裏的。
一星期前。
H市中央公園的人工湖旁邊,夕陽西下,南希小姐穿著紅黑格子的長襯衫,她留著齊耳的短發,一對圓紐扣形狀的發夾把她的耳發別了起來,整個人的造型看起來很精致。
此刻她照常經營著自己的小畫攤,正要收攤。
最近的生意都不太景氣,從上午開張到現在隻畫了兩張肖像而已,現成的風景畫也賣出去一張。
經濟危機又要來了嗎?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她在心裏自嘲的抱怨。
“畫的不像我可不給錢。”這是中午的時候,一個操著山東口音的家夥說的,他看起來就是一個進城見世麵的農民。
這個農民坐在畫架前,看著地上立著的南希的招牌,看著上麵寫著肖像十塊,男人看著它表現出不屑的神情,滿臉寫著“花錢受罪真傻逼”的表情。
南希麵不改色,心裏暗罵。
傻逼。
不過南希還是為這個傻逼畫完了他的肖像,山東人拿著自己的肖像高聲嚷嚷著這裏不像那裏不像。
要想哪裏都一模一樣,你怎麼不照相去。
南希吐槽,但是沒有真的說出來,隻是靜靜的對男人說:“你看著給吧。”
男人心滿意足的給了南希五塊錢,然後帶著他的心滿意足,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回憶結束,南希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錢包。
房子還有幾天就到期了,交了房租就什麼剩不下,她自己不僅舉目無親,而且悲催的發現她在這個地方居然連朋友都沒有。
這個時候,被翻弄的錢包裏掉出來一張照片。
南希輕輕的把它從地上撿起來:這是一張合影,一對還算順眼的青年夫妻,中間夾著一個沒有表情的小蘿莉,這是南希和她父母的合照。
如果換在一年前,她說不定會哭。
不過現在她腦子裏隻有一句感歎:我能靠著這點本事活到現在,還在這座城市裏租了房子,簡直就是奇跡。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南希開始有點發愁了。
這個時候,一句夾生的普通話打斷了她的思考。
“小姐,能為我畫張畫嗎?”
南希抬起頭,看到了這樣的一個人,他穿著衛衣,外麵套著深色的寬大運動服,白淨的臉上笑容很討喜,配著黑框眼鏡,就跟日劇裏走出來的配角一樣。
南希看著他,在這瞬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麼清純的日劇形小哥,直戳萌點啊。
“哦,你坐好。”
程式化的接待以後,南希安排小哥坐下,然後手拿著筆,就著即將消失的夕陽光,在畫紙上疾走。
很快,天黑了,畫也畫好了,小哥的臉在紙上經過了南希的藝術加工,顯得更加順眼了。
南希滿意的看著自己的畫,不停的點頭。
“小姐,完成了嗎?”小哥輕輕的問了一聲,好像有點不敢打擾沉醉於藝術之海的南希。
這個時候南希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自己也讓他坐了太久了。
唉~沒辦法,醉心於藝術的畫手就是容易忘記時間啊~南希這樣想,頗為得意的把畫遞給眼前的小哥。
看來南希畫的真的不錯,小哥看了看,不禁開口稱讚:“GOOD!小姐你的技術真好。”
“你是……外國人?”南希看著他,問。
“哦……是這樣。”小哥撓了撓自己的頭,“我是個華裔,花旗籍……”
聽著語無倫次的解釋,南希居然笑了,然後說:“沒關係,我不介意,這張畫就送給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