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節
一份1800字的電報稿：中共中央書記處胡耀邦同誌……為什麼非要震動了中央，然後他們才離在餘震中動起來呢？
杭州1980。
有人說：“你怎麼看這種書啊？《德國古典哲學》？你還年輕啊，以前看這種書是要打成右派！看這種書遲早要出事的！”
有人讓單位的有關人士開個證明好去報考夜大，對方卻生怕會出什麼事不給開。好容易托了熟人開出來了，對方還說：你上夜大出了事情你自己負責！我是不管的！
剛剛走出六七十年代的人，怕山事也是“順理成章”。
1980年夏，國務院下達228號文件，批轉了教育部“關於大力發展高等學院函授教育和夜大學的意見”，要求采取多種形式辦學，並提及“要著重發展文科”。
杭州教師進修學院運足力氣，於1980年10月初辦起了業餘大學中文係；開辦後不幾天，院部即到市教育局工農教育科口頭申報備案。1981年3月，1981年9月，1982年2月，院部一次次書麵申報備案，等待批複。
學院是應該等申報批下後再辦夜大，這樣才合乎手續，合乎章程。但是，如果一切都要去查以前的文件上有沒有先例，如果一切都要等上麵批下來以後才能幹，那麼，浙江就不會出一個步鑫生了，步鑫生所在的浙江海鹽襯衫廠就不會在浙江，在全國掀起這樣的改革風了。
學院沒有先報批再辦學，這是夜大這個新生兒的病灶。學院老師們想，醫生要做的是醫治病人，而不是懲治病人。但是，他們終於在1982年2月盼來的統一研究後的批複是——業餘夜大立即停辦。
300多個從近4000個報名者中錄取的夜大學生。是來自各個單位的在職幹部、工人，而且大都家裏有老有小，下了班匆匆趕來讀書，課前，課間那一點時間都得用來複習、預習，所以即使坐在鄰桌，也隻是禮節性地點一下頭，似乎誰也無暇結識新友，又似乎早都認識了。是呀，大都是老三屆的畢業生，然後按著大體相同的程度下鄉，回杭州，先找工作，再找愛人，再找知識的大門。晚婚、晚育、晚讀，同是曆盡坎坷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但是，今天是怎麼了？學生們在操場上揮著胳臂憤憤然地說著什麼，一個個像鼓起的氣泡。什麼夜大停辦了？！
1982年6月21日晚8點，夜大學生楊樹蔭和曹儒燦走進郵電局。教育局已經3次下令停辦夜大了。夜大學生昨晚擬訂了一份1800字的電報稿——隻好打電報到北京告急了：“中共中央書記處明耀邦同誌……”
他們又拿起電報稿一個字、一個標點地看看。真的，一個標點都不能錯，要不，耀邦同誌該笑話我們了！你們連標點都搞不清，你們的質量是不行嘛，算什麼大學生？
楊樹蔭和曹儒燦晚8點進的郵局，現在午夜12點了，他們總算抄完了這20張1800字的電報紙。他們校對了一遍又一遍，覺得腦子都木了，才豁出去似的遞給郵局的營業員。
營業員漫不經心地拿起電報紙看著，一愣，隨即站起就往裏麵跑，過了會兒才出來：發這個電報你們要負責的，經手人要寫上單位、姓名，有據可查。
是的，誰警告過他們的，這種電報根本發不到北京去，省裏肯定會卡下的。好麼，有事跨過省裏，直通中央，簽字的人，有你好看的！
這……當然不會這樣……不過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