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想到,我在這裏站著,蹲著,坐著,整整六個小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小區門口。居然沒有看到我送快遞的同事。
那麼一大堆的件兒都哪去了?
後背上的冷汗蹭蹭的往起冒。
這個女人讓我給她買果汁等她是假,讓我看到根本沒有人送快遞才是真。
我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的恐懼,哪怕是老王死的時候,我也是悲傷而不是害怕。
原本打算再找個日租房睡一晚上,明天精精神神上班,但我因為害怕,找了個網吧。網吧裏人多,大部分是漢子,陽氣旺。
打開電腦,點開擼啊擼,登陸遊戲賬號。我乏的厲害,再加上老王生前也喜歡這個遊戲,我就不想玩了,趴在電腦桌上睡覺。
醒來我關電腦去公司,感覺不太對,又不知道哪裏不對。趕著食堂的早飯,我不假思索的退了賬號。
但是,那股不對勁纏繞在我心頭,嚼著免費的掉渣餅也沒了味道。
昨天的小山一樣的快件不見了,我問其他的同事,同事還沒說話老板就進來訓話讓大家趕緊幹活去,立刻沒人和我八卦了。
老板往日笑眯眯的臉今天黑的像炭,和財務一邊走一邊聊,路過我跟前的時候,我聽見老板跟財物說老王生前怎麼怎麼不容易,讓財務給他老媽拿二十萬。
看來,這老板也沒那麼黑心。
下午最後一單是花園小區門房的老大爺收走的,接下來幾天,老爺爺都樂嗬嗬的和我打招呼。我放下心來,覺得整個世界終於太平了。
那些人出事都是偶然,和這最後一封快遞也沒什麼關係。
人各有命,怎麼能怨到一封小小的快遞上麵呢?
老板批我住宿舍,而且每天吃食堂,送快遞也不死人。我也開始每天樂嗬嗬的上班,直到二十八號的下午,我拿起最後一封快遞--
那上麵寫著陳嬌的名字,但是是另一個電話號碼,或許不是同一個人吧。
我打過去響了一聲。
“喂,您好。”
“圓圓快遞,請到小區門口取件。”
“我不是換了電話號碼嗎?你怎麼找到我的?”陳嬌甜膩溫軟的聲音一下子暴跳如雷,尖銳的聲音簡直要劃破我的耳膜:“是不是最後一封快遞?我不收,我不收。”
這女的有病,得治。
我也火了,上次她可讓我在小區門口等了六個小時。我是個送快遞的,又不是陪她玩兒的。她掛了電話我也不怕,反正上次和老王去過她家門口,這次我知道她在哪裏。
以為掛了電話我就拿你沒招兒了?
小樣兒。
快遞車很破,我也不擔心丟了,拿了快遞就進樓。
電梯裏隻有我一個人,一如既往的冷,冷的我忍不住縮脖子。脖子上癢癢的,像是上次老王和我說話時候吹出來的氣。
電梯門叮一聲開了,我朝著陳嬌的門狂按門鈴。
她一定想不到我來的這麼快,居然開了門。
我把快遞往她的手上一推,拔腿就跑,我沒有乘坐電梯,而是跑著下樓。
我跑著下樓比電梯快!
下樓之後,電梯還指示在四樓,我騎上快遞車,陳嬌才追出來。她穿著長白裙,看起來十分飄逸,但是黑色的長發糊了一臉,美感全無。
我女朋友以前也愛穿白色長裙,溫柔可愛的很,比陳嬌這個綠茶婊好一百倍。
“站住,你停下。”
我開著車過馬路。
陳嬌還跑在後麵追,真是夠拚的,為了一個快遞,至於嗎?其他女孩子可是天天叫著我的快遞怎麼還不來。
我再扭頭的時候,我看到一輛卡宴把陳嬌撞飛了。雪白的長裙迎風招展,像是一麵旗幟,她無助驚恐的樣子,像極了我的女朋友。
我的心快要跳出來,停下車朝著她跑過去。
卡宴帶血的輪子在地上拉出來兩條長長的紅線,綠燈顯示還有十五秒。
這是故意殺人呐!
陳嬌手裏還拿著那個快遞,上麵染了血,灰黑色塑料袋裏包著四四方方的盒子看起來十分恐怖。
陳嬌臉色蒼白,眼神慢慢渙散,她艱難的抬起頭看著我:
“我不想收,我不想死。”
她才抬起頭來,就暈了過去,我趕緊把陳嬌抱起來,不顧她的血染了我一身。
卡宴滑了三十米才停下來,下來一個爆炸銀白頭發的年輕男人,看起來和我年紀差不多。
“誰他媽的當街殺人!”我朝著這銀毛大喊,憤怒充血到我腦子裏。要不是懷中還抱著陳嬌,我真想打人了。
“我的刹車壞了。”這銀毛也被嚇得不輕,臉上一片土色,從屁兜裏掏出一遝毛爺爺給我:“先攔個車送她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