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太太撲過來的那一瞬間,荊芥突然睜開眼睛,一把粉末灑在了我身上。我雙手抱胸,側身躲過了這一下,而李太太抓到了旁邊的櫃子,櫃子立刻缺了一個角。
下午見到她的時候,還是一個有著幸福笑容的媽媽。
現在完全成了一個不受控製的潑婦。
不,野獸。
荊芥拉著我立刻出了門,反手把門鎖上。她整個人的力氣像是一瞬間被完完全全的抽空了,靠在門板上喘著氣。
汗水順著她的臉留下來,黑直的頭發軟趴趴的搭在肩上。
“雯姐是怎麼啦?”
我現在還不太願意相信,李太太是真的死了。她會不會是因為某種原因流產了,所以現在情緒激動的厲害。
但是,一般的孕婦生產或者是流產之後,都是虛弱的站不起來。
而李太太簡直就是力大無窮,見人殺人,見佛殺佛。
裏麵撞門的聲音沒有傳來,估計是看不到活人,所以消停了。我問荊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客戶情緒不穩定,過一會兒就好了。”
荊芥的聲音特別的平靜。
確認門被鎖好了之後,她帶著我到了另外一間辦公室,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間辦公室。看起來古色古香,像是古代的大夫看診的藥房。就連坐的地方都是落地的矮幾,洗手的是一個盛著水的銅盆。
荊芥讓我把手放在水裏,她認認真真的把我的手洗了洗。
我聞到手上有一股子清清的香氣,像是小時候在江蘇那裏聞到過的大片大片的荷花的味道。荊芥是極好的中醫,所以手上溫柔而且細膩,帶著與生俱來的安心感。我剛才狂跳的一顆心現在也迅速的平靜了下來。
我學著荊芥的樣子把手擦幹,然後坐到了矮幾上。
荊芥在我的手底墊了一個軟軟的墊子,然後她給我扣脈。
一直沉默著的荊芥終於說話了:“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這件事情,很可能會失敗。我隻要求你一點,那就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荊芥眸光閃動。
活著回來?
“荊醫生,為什麼你會選中我?”我一直以為,其實我是特殊的,因為我可以送那麼多的快遞不會出事,所以我一定是最特別的那個人。
但是,我後來見到了偉賢,見到了劉離。
他們的本事遠遠地勝過我,我所遇到的匪夷所思的危險在他們的眼裏,那都不是事兒。
荊芥如果能夠直接和他們合作,不是會事半功倍嗎?
為什麼,一定是我。
我看著荊芥那張帶著幾分憂傷和冰冷的臉,之前在門口所遭受到的屈辱的痛苦都被治愈了。
荊芥對我沒有惡意。
但是,她為什麼幾次三番的讓我去冒險?
“你活著回來,我就告訴你。”荊芥細長白皙的手指捧著我的臉,然後她從兜裏麵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紙包遞給我。
我捏了一下,那個紙包裏麵又分成了兩份。
“我是荊家最好的藥師,你拿著這個,就可以保你平安。”荊芥把這個藥包的用途給我講了一遍,然後我們出了門。
去找那個已經失去了孩子,變成了鬼魂的女人談判。
開了門之後,看到的一切讓我以為剛才就都是在做夢。潔白的窗簾順著微風輕輕地搖擺著,溫柔慈祥的母親正站在窗前,看著川流不息,靜靜等待著丈夫的歸來。
李太太長得也很美,但是並不是完全的溫柔型的,她的眉眼帶著職場女性的銳利和精明。
整個辦公室看起來寬敞而且明亮,和之前的血泊像是天堂和地獄之間的差別。這注定是一場生與死之間的生意的談判。
我咬了咬牙,把口袋裏裝著的紙包捏緊,然後坐到了桌子後麵的位置。
荊芥微笑著和李太太打了招呼,然後抽出來一頁紙,開始記錄。
“我情緒失控了,荊醫生,真是不好意思。”李太太托著隆起的肚子,其實那裏已經沒有孩子了,我看著她的動作有幾分膽寒的恐怖。
就算是看到了她猙獰恐怖的一麵,我也還是很心疼她。
我的父親告訴我,我的母親是因為難產過世的。那些顛沛流離的日子,是他坑了母親。母親堅持要我,一定要我活下來。
所以,麵對這個因為孩子失控的女人,我怎麼也狠不下心來。
好像我能夠從她的身上看到我的母親當年是如何在生死之間苦苦掙紮的,我沒有辦法把自己的生命的流失和看著心愛的孩子的出生的甜蜜聯係起來。
“沒有關係,我們力所能及的,就一定會幫忙。如果不能,那就謝謝你的體諒。”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荊芥被頭發遮住的臉看起來有點兒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