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跪,大軍亦跪,浪潮般的恭迎之聲遠遠蕩開,竟傳到了西晉城牆之上。
夏語凝麵沉如水地站在城牆之上,看見了南蠻副將急急忙忙跑出跪迎,甚至見到南蠻大將在看到淮南王之時默了片刻後,也跪身相迎。
那道詔書寫了什麼?竟有這麼大的威力?
蕭予到底為了什麼,竟然讓眾人對一個剛叛國而去的王爺如此尊敬?是因為他勢如破竹的戰力?還是因為他深謀遠慮的兵法?更或者,是因為蕭予僅僅是想以此動搖西晉將士的軍心。
“看哪,淮南王判了,但他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該有的尊重和高位依舊不少,沒有受到半點折辱,反而叫人歡欣鼓舞激動不已?”
“是啊,任誰軍中多了一名料事如神的戰神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哪,淮南王都能如此,我們可不可以?畢竟西晉四麵危機,我們也要準備好退路。”
……
這樣的想法一定會多起來,這樣的場麵一定會讓軍心難穩。
在這個時候,何異於給人迎頭重擊?!
夏語凝臉色難看,轉頭看向歐陽,歐陽與方木並立,兩人目眥盡裂地看著淮南王被人請進了南蠻大營,看著那五千淮南將士如泥塑石雕一樣冷然肅殺地立在營中。
他們鶴立雞群,令人不敢靠近,氣蓋蒼穹,又叫人敬佩不已。
他們,原本是西晉的軍!是西晉的百姓養出來的兒子!是西晉的血脈!!可如今,卻投奔到了要滅國的仇人那裏,叫人忌憚,也叫人複雜。
木方最先看不下去,他一拳打進石頭牆縫裏,骨節帶血地跑下了城牆。
歐陽始終不動,眼睛卻好像隨時都能泣血而出,他一瞬不瞬瞪著那五千餘人,最後的最後,竟隻能苦笑,“五千人……或許我該慶幸,隻有五千餘人。”
夏語凝無話可說,想要安慰,卻也言辭艱澀,她默默跟隨歐陽一同離開了城牆之上。而後回到了醫帳之中,繼續為受傷的將士救治,隻是心好似一路沉到了海底深處,壓抑而陰沉。
至夜,夏語凝才收拾好東西回到了將軍府,卻在府門外看見了歐陽。
歐陽不知去了何處,身上帶著沉重的酒氣,一看見夏語凝,便下意識站直立正,但隨即卻麵露茫然,未過多久,便苦笑道:“……皇後娘娘,明日末將送您去見皇上吧。”
夏語凝神色倏厲,“你什麼意思?”
“守不住了,”歐陽苦笑,“你看到了,淮南王已經到達了南蠻大營,為了去見蕭予,他必然會給自己樹立一次軍功,我們……很難守得住。”
“你怕是掉進醉缸裏腦子壞了!給我等著!”夏語凝擰眉,徑自走進了將軍府。
歐陽仍舊茫然地站在原處。
但不多時,夏語凝又走了回來,手裏端著一盆冷水二話不說朝著歐陽連水帶盆地就丟了過來!
過路的將士打了個趔趄,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歐陽整個人被盆給蓋在了地上才反應過來,蒙頭就往邊上走。
來往將士眾多,卻無一個敢多看一眼。
畢竟,皇後發怒的樣子雖然漂亮,但也很恐怖啊。至於他們的將軍……嗨,不就是被潑盆水嗎?還能跟皇後動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