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八集
1.
一切都是我寫出來的。
我坐在客廳中的電腦前,看著屏幕上“噩夢浮生”三個字。
每逢西北風肆虐,這座城市隨即就陷入冰凍之中。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窗外的寒風卷集著煙霧。
“寫完啦?”李玲從廚房走出來,手上端著碗抱著熱氣的麵條,“歇會,吃碗麵。”
她很少給我下廚做吃食,我懷疑的看著她。
“看什麼?感動啦?”
“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李玲笑盈盈地把碗放在電腦桌上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我以前都對你不好?”
“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該有多好呀。”我嘟囔著。
“你最近怎麼總說胡話,覺也睡不踏實,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吧。”李玲抬起右手在我額頭上撫了一下,溫暖,柔軟,那感覺如此真實。
“我沒事。”
“強!”她的撫摸換成了“一指禪”,在我額頭上點了一下。
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很堵得慌,這感覺似曾相識。
“一會兒我要出去,你在家乖乖的哇,寫一會就歇歇眼睛。”
“又要出去?”
“什麼叫又?”
我笑了。
“放心吧,我有點呆不住啦,找了份工作,一會去麵試。”她從背後摟住,“又不是出去會男人。”
“嗯。”我點點頭說道:“說好的我養你。”
“是,是,你養我……”
2.
曹成瑞環視空空蕩蕩的屋子,少了李玲,那麼安靜。
他抬起左手揪著脖子,一種無名的壓迫感襲來。
“我得繼續寫。”
3.
趙舒同結果劉英宏遞過的杯子,喝了口熱咖啡。
廢棄的倉房四處透風,隻有靠近爐火才能感到溫暖。
她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毯子,在筆記本電腦上敲下第一個字,然後停住,抬頭望了望倉房外,“希望他沒事。”
“繼續寫吧,他沒事的。”
劉英宏一邊往火爐裏塞柴火,一邊把水壺放上去。
看著升騰起來的蒸汽,他緩緩開口說道:“會沒事的。”
4.
這座城市的冬天不常下雪。
若下便是鵝毛大雪。
緊接著,雪後的空氣都如結冰一般,零下二三十度。
每到夜晚,窗外的世界都隨著黑暗凍結了似的。
陶七五每每放眼看出去,心中都會湧起一種無助交織著恐懼的感覺,就像是寒風透過衣衫浸入骨髓。
“老陶?”
坐在他對麵的曹成瑞輕輕喚了一聲:“怎麼了?”
“吃著喝著怎麼就發起呆來了?”舉著筷子的趙舒同吃了一口剛涮好的藕片,又開口說道:“劉哥,你再下點竹筍吧。”
“好嘞。”
“我們大老遠陪你來值夜班,你這是做啥呀。”曹成瑞見陶七五沒反應又開口說,“你是擔心你們領導來查崗?這大雪天的,不可能。”
趙舒同咯咯地笑了起來,現在這個醫院的鍋爐房值班室隻有他們四個人,圍著電磁爐吃著火鍋。劉英宏和曹成瑞喝了兩瓶啤酒,臉上紅撲撲的。
陶七五回過神,尷尬的笑了笑,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在二十年前同樣的大雪天中,他經曆別人所未經曆過的,如噩夢般的遭遇。
5.
那年的陶七五上高一。父親因病住院,他和母親與二姑倒班陪護,白天母親或者二姑照顧父親,晚上留他自己。
這所醫院在城市的東北,靠近東環城路,再往東走便是出城的高速公路入口。醫院附近都是貨站、小餐館、小超市,沒有住家。
在陶七五父親住院的第三天,母親因有事早走了些,告訴他要好好做作業,如果事情完事的早就來陪他們爺倆。
陶七五做好作業,拎著暖水瓶去水房打熱水,剛走進水房,就看到窗邊晾著的白毛巾掉了下來,他趕忙獲取撿起來,突然從毛巾下竄出一個黑影,驚得他扔掉毛巾,倒退了幾步,險些把暖水瓶打碎。那黑影一眨眼間鑽進了牆角的陰影處。
定睛一看是隻巨大的老鼠,足有三個成年人拳頭那麼大。它像是要從牆角的縫隙或是孔洞中逃跑。在它鑽進去的一瞬間,它竟然回過身看了陶七五一眼。那一眼看得陶七五很不舒服,怪不得所有形容鼠目的就沒有一個好詞。老鼠鼻子點了點地,像是嘲笑一般叫了聲。它的身子柔軟,毛色黑亮,扭回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老鼠走了,但它回望的影子烙印在了陶七五的腦袋中,久久不能散去。他深吸了口氣,穩住狂跳不止的心,接著打水。
不多時陶七五拎著暖水瓶走出水房,在走廊的看見院長正在與護士說話,表情嚴肅木那。院長身邊還站著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