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層白色裏衣除去,知暖卻愣在了那裏,眼眶紅起的速度當真令人驚歎。
那身上大大小小的深口,有深可見骨的,血肉模糊的。
背上被捅的那一刀,反而成了相對來說傷勢比較輕的。
如今這樣一派胡亂吹喊的少年,身上卻輩負這這樣多可怖的傷痕。
比之秦或身上的還有猙獰許多,那些痕跡大約年歲已久,逐漸化作身體的一部分。
有時候入了睡夢裏,卿寧偶爾會輕撫著那些痕跡。
好像這樣,可以離那些年沒有遇見她的秦或近一些,再近一些。
同樣少年的時候,絕地反擊。
而世間隻得一個秦或,秦暮栩再像,到底不同。
就像卿寧沒有辦法想象,那個少年秦或,負傷之後。
趴在榻上,胡喊一氣的模樣。
她的秀眉微微一彎,極其淺淡的模樣。
還是不要想這些的好,實在……太過莫名其妙。
知暖有些愕然的看著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眼淚卻大顆大顆落在秦小侯爺衣襟上。
嚇得後者,連忙開口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又沒死,你哭什麼?”
小姑娘也不答話,隻是哭得越發厲害。
卿寧輕咳一聲,道:“讓開。”
聲音很是淡漠,好像一點波瀾也沒有一般。
知暖聞言,立馬止了聲,抹著眼睛退到一旁。
當真再乖巧伶俐不過的模樣。
小侯爺看得愣了愣。
剛要開口,就聽卿寧道:“閉嘴!”
“……”
怎麼和皇叔一個畫風的?
秦暮栩嘀咕著說道。
卿寧卻聽得真切,她對知暖恨不起來,卻也著實沒有辦法同從前一般。
心下雖無奈,眼前眼前大大小小的小傷口很快就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許是因為有秦或那些傷在前的緣故。
她替這少年清理的時候,格外的小心輕柔。
意識裏偶爾朦朦朧朧的想起。
若是從前,有一個人待禍害好一些,即便那人不是她。
也請不要留他一身傷痕,經年不褪。
那些東西就如同印跡一般,留在秦或身上。
或許是哪一次遇刺,或許是哪一次暗算。
她的禍害啊,隻可惜沒能早早的遇上他。
不然,她一定……一定讓他歡喜一些,再歡喜一些。
屋內的兩人,自然是沒有辦法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小侯爺趴在榻上,舒舒服服的幾乎要睡過去。
心想著,有皇嬸就是好。
父母早故,曾有一段時日流離失所,身上也沒少傷著。
後來身份尊貴的緣故,太醫、名醫上趕著不少,卻也沒有一個人是這樣小心動作的。
知暖在一旁看著,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感謝上蒼,小姐沒有死,那場火終究成為噩夢,而不是帶走那些美好一切的東西。
屋內悄然無聲,三人各懷心思。
卻也一時十分和諧。
卿寧最後給他摸了一層藥膏,那些傷口看上去便沒有那麼猙獰了。
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也不見秦小侯爺動彈半分。
抬眸一眼,竟然就這麼睡過去了。
大抵也是一顆心懸了太多日,好不容易放下心,一下子便乏了。
當下便不發一聲的出了屋子,知暖跟在身後,也是輕手輕腳的。
合上了門,竟還有幾分要跟上來的意思。
卿寧回頭,鳳眸微涼的看了她一眼。
她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沒辦法說原諒就原諒。
所能做的最大的極限,也就是無視她的存在。
若再想其他,卻是不能了。
後者立刻僵在了原地,唇色發白的看著她,卻是沒有再跟上前一步。
又轉了去小翁主的住處,這小姑娘頭腦一熱起來,也頗是不管不顧。
好在隻是傷了手,這會兒正坐在花園裏曬日頭。
見卿寧過來,笑盈盈的招呼道:“皇嬸皇嬸,我在這裏!”
她自然是看見了,這樣明媚的人兒。
一場血戰之後,心性還能恢複的如此之快的,也就隻有皇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