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小橋邊上的涼亭裏,遠離喧囂,人行冷清。

忌情看到寂離正站在那兒等她。

忌情走過去,“你怎麼來了?”他一般不輕易現身,一出現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寂離轉身看她,目光從她臉上落到她微隆的小腹上。

“有孕了。”

忌情愣了愣,隨即輕撫肚皮,微微一笑,“嗯。”

“多大了?”

“快四個月了。”

寂離深深看著她,沉默片刻,淡聲說道:“這個孩子你不能要。”

忌情又是一愣,眉頭皺起,“為什麼?”

寂離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血魔珠維持著你的生命體征。你肚裏的孩子在逐漸成形後,會不斷的吸收血魔珠的能量,沒有血魔珠護體,到時,你會死,你的孩子也會早夭。”

忌情恍若晴天霹靂,一臉愕然,不敢置信。早夭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為什麼會早夭?”忌情上前一步,急切的抓住他的袖子追問。

“因為孩子無法承受血魔珠巨大的能量。”

忌情擰緊眉,攥著他袖子的手指緊得泛白。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突如其來的噩耗宛若一塊巨石重重的壓在她的心口,呼吸緊窒。

她不相信。這是什麼奇幻狗血的設定,什麼吸收能量,又不是拍科幻片。

在這個世界她跟鳳君絕了有血緣的羈絆,讓她有了更真實的歸屬感。她滿心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她還想了很多很多名字,男孩的女孩的,她每在夜裏幻想著孩子的模樣而入睡。

她有夫君,有孩子,有家,她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期望。現在他突然告訴她,這個孩子不能要。一句輕飄飄的話,瞬間粉碎了她的憧憬。

忌情自認自己很灑脫,對生活,對感情,過不去,那就放開,就舍棄,就另作選擇重新開始。可是,這是長在她身上的肉,她怎麼能割舍。

“你、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忌情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寂離看著她,表情仍舊淡淡,聲音亦是清冷,“不是。”

忌情鬆開他的袖子,退了兩步。望著寂離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她臉色蒼白了幾分。

嘴唇突然間幹,她舔了舔,艱澀的開口:“那……有沒有辦法解決?”

寂離看著她這倍受打擊的樣子,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安慰的話無用,隻能去麵對殘酷的現實。

忌情腦子嗡嗡的,思緒紛亂,想也沒想的問:“我死沒關係,有什麼辦法能夠保住我的孩子?”

寂離眸光微凝,唇動了動,然,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他仍是搖頭。

辦法是有。但,九死一生,很渺茫。微乎其微的機率,沒必要去嚐試。所以,他不打算給她無謂的希望,直接斷了她的念想。

忌情定定的看著他,仍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她搖搖頭,“不,我不相信你的話!我跟你又不熟,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你一定別有所圖!你想要什麼?或是你要我做什麼,你直接說就是了,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我不會相信的!”

忌情心亂如麻,迭聲的否定他的話。可是,望著寂離沒有絲毫鬆動變化的神情,她的心蕩到了穀底,感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將她包圍。

她眉頭擰成死結,嘴裏喃喃:“枉我這麼信任你,你卻跑來詛咒我的孩子!你這個騙子!”

她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句話,轉身就跑了。

寂離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逐漸縮成了小點,消失在夜色裏。他舉目望天,隻幽幽的歎氣。

月上枝頭,宮宴還在繼續。

太後先行回宮歇息,一些妃子坐在那裏得不到皇上的關注,自覺沒趣,看著皇上嗬護藺昭儀的柔情體貼,又嫉妒又無奈,心下鬱悶便也退了席。

鳳君絕也早離席,卻沒有出宮,而是去了長清宮探望蘭太妃。蘭太妃在他母妃死後,在他被所有人視為災星孤立的時候,是蘭太妃把他帶在身邊照顧。

鳳君絕聽說蘭太妃身體抱恙已有數日,自然要去關心一下。蘭太妃是宮女出身,沒有娘親靠山,身份低微不被重視。即便是病了,估計也隻是請了太醫開些普通調理的藥材。

鳳君絕此次進宮帶了些珍貴補品,拿去孝敬蘭太妃。

到了長清宮,卻得知鳳無塵溜出宮去了。不用問也知道他找誰去了。

蘭太妃無奈的笑歎:“這孩子我是越來越管不住了。”

“無塵是貪玩了些,卻還是個孝順的孩子。”鳳君絕溫和的道。

蘭太妃微微一笑,“也不小了,當年先皇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了第一個孩子。唉,我這身子骨越來越差了,也不知能不能等到無塵娶媳婦。”

蘭太妃隻得過先皇一夜恩寵,隨後便賜了座偏僻的宮殿。沒有靠山又不得寵的妃子,自然也沒有什麼社交圈子,故而在這偏僻的宮殿裏無拘無束倒也自在。所以,長清宮內沒有那麼多規矩,說話也不會端著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