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伺候藺昭儀有一段時間,她一向是寧靜平和的,從未見她發過脾氣。然,她看似隨和,卻總無形的給人一種威嚴,讓人不敢對她有所怠慢。
在這後宮之中,最危險的,不是刁鑽蠻橫的,不是疾言厲色的,也不是笑裏藏刀的妃子,而是這種不顯山露水,永遠是一派寧和溫婉,說話聽不出調子的。
玲瓏連忙跪下,惶恐回道:“奴婢不累。”
藺婉兒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說道:“哦,那你方才在瞧什麼?”
“奴婢逾越,隻是瞧娘娘這般絕美風姿,心裏羨慕。”
藺婉兒眸波流轉風情,芙麵沾了些許水珠,宛若梨花凝露,雅致動人。一頭青絲順於左胸前,她纖纖玉指漫不經心的梳著。
“哦,有多美?”她問。
玲瓏小心的看著她,說道:“奴婢不敢妄論其他妃嬪,但奴婢卻以為,娘娘仙姿脫俗,冠絕無雙,不然,皇上也不會數日流連於月綾宮,在這後宮之中還未曾有哪位娘娘享此殊榮。”
藺婉兒抬眼睨她,又問:“那麼,你認為皇上會寵愛本宮多久?”
玲瓏覷她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不敢輕疏,也不敢妄言。因為她發現,拍馬屁對於藺昭儀似乎並不受用。
見玲瓏不答,藺婉兒也沒有動怒,隻輕笑一聲,那眉眼染笑意,便有種曠世惑人的風情。
“後宮三千,不乏美人,沒有哪個能盛寵不衰。”
玲瓏抬眼看她,見她神色淡淡,說這話時,沒有失落也沒有期待。她委實猜不透這位藺昭儀對皇上的心思。
“你多大了?”她淡聲問道。
玲瓏不知她何此一問,卻如實回道:“回娘娘,奴婢十六。”
“碧玉年華,真好。本宮看你挺機靈的,模樣也生得水靈。在宮裏做奴婢,有些可惜了。”
玲瓏心頭卻是咯噔一下,眼裏閃過驚駭之色,忙垂道道:“奴婢出身卑賤,能伺候娘娘已是奴婢祖上積德,三生有幸。奴婢隻想好好服伺娘娘,絕不會有其它妄念。”
藺婉兒淡淡一笑,“隻要這個男人喜歡你,出身又算什麼?”
她出身微賤,不一樣當了皇上的女人。那個女人鄉野丫頭,無才無德,不一樣當了王妃。
隻是,她不過是皇上三千佳麗的其中一個。隻因救駕有功在身,便得皇上青睞憐惜。帝王薄情也多情,誰又能保證這份寵愛能維持多久。身份再尊貴,不過隻是後宮的一名妾。
可那女人卻不一樣,她獨得專寵,堂堂正室,沒有後院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她甚至不用像其他女人那般要小心翼翼的去取悅男人的心思,不用卑微乞憐男人分享一丁半點的感情。
她什麼都不求,就會有男人心甘情願的為她奉上所有,權勢、名份、真心。
思及此,藺婉兒眼色不由一沉,冷厲爬上眉眼。
玲瓏看得又是心驚膽顫,以為娘娘誤會她有什麼非份之想。
的確,身為女子,她會羨慕皇上對她的寵愛嗬斥憐惜,但她絕對沒有妄想過什麼。
後宮,那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沒有靠山沒有心計,隻會成為炮灰。
玲瓏隻想安分守己的做自己份內之事,熬到出宮之時,若有幸,尋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嫁了,平平淡淡的活著。
“娘娘……”
玲瓏正想解釋,藺婉兒卻已斂了神思,恢複寧靜,仿佛剛才那一抹嫉恨厲色隻是玲瓏的幻覺而已。
“何以如此緊張,本宮並無他意,你起來吧。”
玲瓏看了又看,見她臉色平靜,卻仍懸著一顆心。她不知道娘娘是無意還是有意試探,總之,日後她在娘娘麵前都得謹言慎行,切不可再神思非非惹人猜疑。
後宮的妃子總是如此,對稍有姿色的年輕女子,總心存防備。畢竟,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正如那蘭太妃,又如眼前這位藺昭儀。
就像藺昭儀所言,隻要男人喜歡,出身真的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