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2.魯光的奧運情結
8月7日接到一個電話,一位來自加拿大溫哥華的華裔作家求助,說是一家人從海外趕來看奧運開幕式,在國外早就交上了巨額的定金,以為可以歡天喜地看上開幕式了,豈料收錢的中介忽然就沒了消息,打去電話,也不再開機,看來是被人騙啦。那作家朋友請我無論如何幫助買上一張門票,因為回來的親屬中,有一位年邁老人,今生之願惟在於此。這可讓我為難死了。我怎麼可能在二十四小時裏完成這一使命?先是求助於在奧組委工作的朋友,得到的回答都是“愛莫能助”。隨後我又開始搜尋采訪奧運的作家們,看看誰還有計可施。一位熱心的作家建議說:“找魯光商量啊,聽說他有一張開幕式的門票!請他轉讓唄!”
魯光前兩天剛剛發表了一篇文章《百年美夢圓鳥巢》,開篇就拿自己得了一張開幕式門票說事——先是九歲的小外孫勸他別去,把票留作紀念算了,隨後就是女兒親自出馬了,說天氣太熱,交通辛苦,還是轉讓了算了。魯光回顧了自己和體育結緣的一生,說自己主意已定,豈能放棄。文章的最後,他簡直就是攥著那張開幕式的票,放歌縱酒般吟哦了:“百年等一回啊!百年醉一回!百年美夢圓鳥巢!”
惦記魯光的門票?我的天,我哪兒有這個膽兒!
奧運前夕,我讀到了魯光剛出版的自述《我的筆名叫魯光》。此前我隻是知道,魯光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大學畢業後,到國家體委當了一名體育記者,而後因為陪同郭小川采訪乒乓球隊而得到啟蒙,漸漸由記者而成為作家,到了八十年代,以報告文學《中國姑娘》而蜚聲文壇。隨後又師從李苦禪、崔子範,靠過人的悟性和勤奮,成為了一名畫家。讀了他的自述,我知道,無論是做記者還是當作家、畫家,魯光首先是在體育界浸泡了五十年的魯光。他的自述固然是人生的慨歎與總結,卻又是五十年中國體育發展的親曆記,是中國體育人物精神、個性的展示,在享受奧運的時刻,領略一下他從個人視角所觀察的一切,或許也很有意思吧。
的確,魯光在五十年間所經曆的事件所接觸的人物,本身就是一個引人入勝的話題。“筆杆子”的身份使他對不少事件的背景有較多的了解,而文學的修養又使他對情節細節有格外的敏感,因此,跟著魯光的自述,去感受1971年“乒乓外交”的微妙,去認識那些曾經領導過中國體育事業的偉人們——周恩來、鄧小平、賀龍、陳毅……到國家女排結識袁偉民、郎平、張蓉芳、周曉蘭……去珠穆朗瑪峰登山營地,結識王富洲和登山健兒們,將會是一次有滋有味兒的閱讀。
魯光的回憶中,當然少不了奧運情懷。1983年,他參與了薩馬蘭奇主席提議舉辦的《中國體育美術展覽》的籌辦工作。至今陳列在瑞士洛桑的兩件雕塑——《走向世界》和《千鈞一發》,應該說得力於他的推動。1993年,他參與組織了薩馬蘭奇傳記中文版的出版。1988年,他采訪了漢城奧運會。出征前,他見到了狀況不佳,卻要頂著困難上的李寧。他對李寧說,你拿過那麼多次世界冠軍,我還未寫過你一個字。成功了,門庭若市,我不願湊熱鬧。假如這次奧運會你失敗了,我倒要為你寫篇文章!魯光沒有料到自己不幸而言中,在漢城,“體操王子”嚐盡失敗滋味,而許多曾經的謳歌者,開始把謳歌變成了挖苦。魯光卻沒有忘記踐行自己的諾言,他寫了通訊《你能理解李寧嗎?》隨後又寫了《世紀之戰——漢城奧運會實錄》,真實地反映了中國軍團艱苦卓絕的奮鬥曆程。無須說,魯光也遭遇了北京申奧失敗的遺憾和七年前申奧成功的欣喜。
魯光在自述中說,2006年的一個春夜,他在夢中看見了奧運聖火在北京的上空燃燒。夢醒時是淩晨三點半。他睡意全無,思緒天馬行空。
看到這裏,我才明白他第二天趕到現代文學館,聲明自己要張羅一個“情係2008中國名家書畫展”的緣由。那時候他已經從中國體育出版社社長的位置上退下來多年了。坦率地說當時我頗感費解——老兄你不趕緊“躲進小樓成一統”,潛心作畫或寫作,瞎張羅些啥?
一年後,魯光把這書畫展辦成了。滿以為靠他在畫界的人緣和麵子,不會費多大工夫,後來才發現殊非易事。整個畫展的籌備過程,其實就是魯光向文藝界的朋友們宣傳奧運的過程。畫展開幕時,我因在外出差沒有趕上。回來聽同事說,那天文學館群賢畢至,高朋滿座,其中既有政界名人,也有體壇精英,還有文場畫壇的大家。最令人吃驚的是,魯光幾乎把當下的著名書畫家悉數驚動,許多畫界大師,聽說是迎奧運的專題展覽,都專門進行了創作並以得意之作參展,成為了一次文藝界同心迎奧運的淋漓盡致的展示。
說到這件事,魯光在自述中說,人生如夢。一個夢接一個夢地做,一個夢接一個夢地圓。
好個“人生如夢”的新解。
我相信,這“新解”也來自奧林匹克精神的激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