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苦;死,又何難。
人生在世,不總是這樣,跌跌撞撞的就過了嗎?
姥姥被埋在了後山上,和姥爺一起。
他們啊,一輩子,磕磕絆絆,這姥爺走了,姥姥也是孤獨,本來想把她接到城裏一起住,可是這老太太,怎麼說也不願意,也是,自己啊,在這裏都紮根好幾十年了,風裏雨裏啊,雖然是這麼個小破房子,卻也說的上是多暖夏涼。
讓她走啊,難……
難啊……
第二天,我扶著母親,上山去給姥姥燒紙。
“媽,你慢點”我挽著母親的胳膊,踏著一步又一步若有若無的台階,這台階據說是山上的人來挖的,方便娃兒可以下山上學。可是一下雨也得打滑,這冷不丁的一滑就可能葬生於此。
“誒,小草,你姥姥的墳在哪啊”母親轉過頭,空洞的眼睛看的渾身發顫。
“就在前麵了,馬上就到了”
母親動了動嘴,也沒再說話,低著頭繼續往前走著。
早晨路邊小草的清露還沒有幹,我們一邊走著,褲挽輕輕拍打在他們身上,弄的我好不安逸。
到了姥姥的墳前,看著上麵已經長滿了草,心裏滿不是滋味的,村裏的人也沒虧待她老人家,還是跟姥爺一模一樣的做了個墓碑,可能花了不少錢。
我扶著母親跪了下去,自己也跟著跪了下去,便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錢,燒了起來。
“姥,對不起,我們回來晚了……您啊,也是幹嘛不讓姨婆給我們打電話呢,你做了一輩子的老好人啊,死的時候幹嘛也做老好人啊”
“姥,這些錢啊,你拿著,生前你都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到下麵啊,別那麼節儉,這不,姥爺在你旁邊呢,你不是老說姥爺走了你寂寞嗎,你現在找到姥爺了嗎?”
“姥,……”
紙錢在我麵前,嘩啦啦的燃著,我看著紙錢冒出的黃色的火焰,心中此起彼伏,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便默默的燒些紙給姥姥和姥爺。
而一旁的母親,早已哭成了淚人,你說我無情?
其實也不能怎麼說,聽到姥姥離開的這個消息時,我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有預感,難怪我在車上一直心慌慌的,卻也想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哭不出來,是因為我已經流不出眼淚了,不知道是眼淚流幹了,還是有些麻木。
“阿媽,你說你咋那麼無情啊,走也不跟俺們說一聲,你說你咋這麼狠心啊,你就俺這一個女兒啊,你說你咋那麼強呢,阿媽……”
“俺和小草還說回來看你,你說你咋就走了呢?”
母親說的是姥家的方言,大概有一些我還是能聽懂,隻是看著母親哭的樣子,心中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滿滿的在流失,仿佛看到林齊當初哭的樣子,心裏總是不安的很。
鍾表,是由時針,分針,秒針,一根一根組成的,而它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周而複始的循環著,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停留而停留,就好像現在,我們早上來的時候還是霧蒙蒙的,可是離開的時候太陽已經有些刺眼了。
我不知道母親哭了多久,她在姥姥麵前說了很多話,每個孩子在父母都是脆弱的,母親好像把這些年受的委屈全部都倒了出來。
我知道,她不會把這些委屈跟我講的,因為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都是那麼一個堅強的女人,就算買菜時,對方是一個滿身肌肉的大漢,她一樣可以衝上去跟別人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