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
老劉在科務會上說：“按上邊要求，我們區從今年開始，要搞檔案升級，用五年的時間全部搞完，使各部委辦局達到國家一級水平，各鄉鎮各企業達到二級水平。要想搞好這項工作，關鍵是要做好基礎工作，而我們檔案科正是做基礎工作的，所以我們的擔子很重。我開科務會並不是給二位部署工作，而是商量一下分工，咱們仨一個負責區直機關，一個負責企業，一個負責鄉鎮。這三塊兒工作對象的特點是：區直路程近但工作量大，鄉鎮工作量比區直稍小但路程遠，企業則工作量和路程均適中，情況擺在這兒，請大家自認。”
陸小可自然選企業，企業的檔案單純，且路程也近，一些大企業都在城區，公交車坐起來很方便。金文起選擇了鄉鎮，因為老劉的年齡偏大，跑路有些不方便。但老劉執意要去鄉鎮。他對金文起說：“文起，你甭跟我爭，雖然區直近一些，但我不願跟那些當官的打交道，一個個架子愣大，我都快六十的人了，受不了，就請你受點委屈好了。”
其實，這正中金文起下懷。金文起很想利用這次機會與區直的領導結識一下，因為這些領導在官場的能量很大，對自己的仕途有好處。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文明辦屬於區直範圍，那麼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跟何小竹接觸一段時間，他與何小姐的關係剛有點眉目，應該趁熱打鐵才是。他現在有個清楚的意識：既然在當官和經商方麵自己暫時不能有作為，那麼，在與女人的親密接觸上應該有些作為。他這種意識，既來源於朱文，也得益於陸小可，當然也不能少了自己觀念上發生的變化。
說實在的，金文起對自己這種不太純粹的動機還是有點自責的。他想到了陸小可那天晚上對他說過的話——你並不是一個正經人，也許你眼前正經，以後你會比誰都不正經，我比你自己還了解你。他覺得陸小可的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因此他覺得陸小可有點邪惡，他就更不願意與陸小可保持親密關係。他心裏說：陸小可，不管你怎麼強迫，不管你怎麼威脅，我已經是無所謂了，因為你太精明了，是你自己毀了你自己，我不能為你的錯誤而懲罰我自己。
金文起的第一站，就選在了區文明辦。
文明辦的主任安曼是金文起的老朋友。雖然安曼比金文起大二十歲，但他們有相同的趣味，安曼愛寫一些小詩，所以他們多年前就成了忘年交。還有一層原因使金文起愛跟安曼交往，就是安曼雖然寫詩，但寫得極臭，剛脫離了打油詩的水平。他雖然寫得不好，卻很認真地去寫，讓金文起感到了他的真性情；同時，金文起的史地小品卻絕對是上品，使他能在當官的安曼麵前感覺不到他的官場人格對自己的壓抑，他們交往得很平等。
到了文明辦，安曼很熱情地接待了他。
“文起，說真的，我他媽的不懂什麼檔案管理，我們單位的檔案升級就全指望你了。我給你配備一個秘書，單位的人你就通過秘書全權調遣。至於我，就負責陪你喝酒。”
安曼的真性情溢於言表。
他馬上把給金文起配備的秘書叫到他身邊。
果然就是何小竹。
何小竹見到金文起，嫣然一笑：“金老師，就請您多指教了。”
金文起的臉紅了，支吾道：“不敢不敢，以後多有叨擾，請原諒才是。”
安曼哈哈大笑：“我的這個朋友，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見了漂亮女孩兒愛臉紅。”
金文起的臉就更紅了，因為自己並不像老朋友想象的那麼正經，他感到有些慚愧。
安曼讓人在他的辦公室裏又支了一張床，供金文起午間休息。這讓何小竹大為感動，說：“金老師與安主任的關係真是不一般。”
金文起說：“還是你們安主任人好。”
安曼擺擺手說：“快別這麼說了，即便我這麼好，想請何小姐一起吃個飯，何小姐都不肯賞臉，讓人感到慚愧。”
何小竹說：“瞧您說的，您是領導嘛，做下屬的哪敢打擾呢。”
金文起一笑：“就是，就是，何小姐說得有道理。”
“金老師是個讀書人，有憫人之心。”安曼打趣道。
等何小竹出去之後，安曼對金文起說：“這個何小姐很不簡單，身上蘊滿了書香，跟領導交往不亢不卑的，讓人不禁高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