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
然而,第二天,何小竹向安曼告假了,並且一走就是幾天沒有蹤影。
金文起正在猜疑之時,安曼來了。安曼對金文起說:“這個何小竹啊,關鍵時刻掉鏈子,你這兒正需要人手,她卻請假了,說她姨媽住院了,沒人伺候。”
金文起說:“那倒沒什麼,誰也不希望自己家裏有病人呀。再說,人家何小竹幹得是很不錯的,檔案整理、歸檔做了大量艱苦細致的工作,家裏有事,領導應該關心。”
安曼說:“你別替她說好話,我知道大量的工作、甚至全部工作都是你自己做的,她幫不上什麼忙。”
金文起笑笑:“這還不全是為了你。”
安曼擺擺手:“別扯了,你這是憐香惜玉,是文人的老毛病犯了。”
金文起說:“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毫不足取,我這是責任心強的表現。”
安曼笑笑:“文起,我不跟你爭了,給你留點麵子,說真的,這個何小竹還是很不錯的,溫柔大方,善解人意,可惜我老了,不然我也要趕一次時髦了。”
金文起聽罷,心緒很複雜,說:“你幹嗎不趕一次時髦?就你的年齡來說,再不趕可就來不及了。”
安曼還是擺擺手:“還是不趕的好,省得惹麻煩。我勸你也別搞,情債難還啊!”
金文起感到很不自在,對安曼說:“你還是忙你的去吧,需要你關心的時候,我再找你。”
安曼走了,金文起心緒不寧,何小竹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斷地問自己。
激情過後,他內心羞慚:自己一個有婦之夫居然打一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姑娘的主意,讓一個無辜者承擔他失衡之舟的舵手,是不是太殘酷太自私了?
他又一次驗證了,自己骨子裏不僅有不正經的東西,還有邪惡的成分。因為陸小可是咎由自取,而何小竹則是他的循循善誘啊。
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沒有發生的期待著發生,一旦發生了,卻不能麵對了。他有些後怕,害怕將來不好收拾,所以,剛剛嚐到新鮮情味的金文起,這時,已想到應該懸崖勒馬了。
正因為如此,他擔心何小竹出事。在他看來,年輕姑娘有個弱點:情迷之下,無所畏懼,從夢境醒來,就會後悔不迭,甚至輕生。她們容易做自己情欲的犧牲品,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然而這是他從書本上得來的感覺,現實又是個什麼樣子呢?
他隻有等待著何小竹給他以驗證。
而何小竹卻就是不露麵。
山清水秀太陽照,好呀麼好心焦。
最有耐心的金文起此時最為浮躁,他去了兩次“剪剪風”,又去了兩次小酒店,幻想著能見到他最想見到的身影。
他努力勸自己,要沉住氣,不要失態,所以,他回到文明辦他那張臨時辦公桌旁,便呆呆地坐下了。
這時他才發現,辦公桌上放著一隻高頸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束斑斕的石竹花。
以往,是工作得太專注了,或者是插花者的秀色太迷人了,他竟沒有感覺到這花的存在。當他感覺到的時候,花已經有些枯萎了,花瓣兒的邊緣有些蜷曲,花蕊則散落在蜷曲的花瓣兒之上,一種傷心的無奈。
美麗的插花者啊,你在哪兒!
金文起不忍看這種花的敗相,便把瓶中花取了出來。他手裏攥著,不知把它們安置在哪裏。他想起,文明辦的院裏正是有一個花壇的,便飛快地跑下樓去。果然花壇裏就有正開得燦爛的石竹花,這使他有了一種好的感覺。他把手中的殘花埋進花壇肥沃的土裏,像了卻了一樁心事似的,歎了一口氣。之後他折了一束新鮮的石竹花,飛快地跑上樓去,把花插進花瓶裏。竟有了一種何小竹就在身邊的感覺,他的心平靜了許多。
他陷入了對何小竹的猜想與冥思。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把他嚇了一跳。
待他拿起電話來,卻聽不到對方說話,隻聽到微微的呼吸聲。
“小竹,是你嗎?”金文起急切地問。
“是我,金老師。”聲音淒迷而無力。
“你沒事吧?小竹。”
“我好好的。”
“你為什麼不上班?”
“我不敢見您了?”
“為什麼?”
“我不好,怕您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