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
然而，就在這時，齊玉文病倒了。經檢查，她得了尿毒症。
猝然的打擊，使這個粗糲的女人軟弱了，她斜倚在病床上，幽怨地對金文起說：“你就要如願以償了，這真是天意啊！”
她的話，金文起是明白的，因為尿毒症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如果病情不能控製，就會導致腎衰竭，甚至引發並發症，不治而亡。
但是此時的金文起卻感到了一絲悲涼，命運對這個女人太不公平了，已經痛苦了她的精神，為什麼還要折磨她的肉體呢？便說：“你就安心養病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女人淒然一笑：“你就那麼甘心伺候我，我可是擋了你的道的。”
“你別胡思亂想，甭說咱們還是夫妻，就是朋友、鄰居，甚至是同事，看在你病了的麵子上，也會伸出熱情之手的，人要不怎麼是人呢。”
金文起每天安頓好工作之後，就到病房來陪伴她，對何小竹他暫時顧不上了。
他真心希望齊玉文趕緊好起來。她是個善良的女人——即便在感情上他早已遠離她而去，但她也沒像安曼和李一凡的老婆那樣，去單位臭他，找領導告他。她覺得金文起能走到這一步，很是不容易，她不忍心斷了他的前程，而最終毀了他。所以，金文起對她雖然已沒了熱情，但還是心存著一點敬意。況且她還是他孩子的母親。由於他的表現，兒子與他產生了隔膜，他的心是傾向於他的母親的，母親是他心靈的依靠，是他頭頂上的一片天。
盡管他悉心照顧她，她的病情還是一天天惡化了，她開始了透析治療。
透析的費用是很昂貴的，而學校的醫療補貼又很少，他們有限的積蓄便很快就花光了。齊玉文便哭著說：“本來是攢著供孩子上學使的，這一來，孩子可怎麼辦呢？我怎麼這麼造孽啊！”
金文起心情沉重，開始四處借錢。先找到齊玉文的親屬，包括她的父母，卻遭到了意外的打擊。他們首先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之後紛紛表示愛莫能助，但卻經常買些水果、補品之類到醫院看望她，製造出假惺惺的親情。金文起覺得很惡心，對他們態度冷淡。齊玉文心裏明白，說：“文起，真是難為你了。”
金文起不耐煩地說：“甭淨說廢話，你一紙婚書就是我當長工的契約。”
齊玉文含著淚說：“你要是覺得不值，你就甭管我了；你已經盡力了，不枉夫妻一場的情分，對這我是感激的。”
這樣溫情的話，是金文起很少聽到的，他情不自禁地握著齊玉文的手：“希望你什麼都別想。”
金文起就去找那個廣告商。廣告商說：“我不能再借你了，你已經沒有還款能力了。”
金文起說：“其實，我給你做的那些廣告策劃、文案設計和文字撰寫，你是應該付錢的，可我從來沒跟你要一分錢，你要講點良心。”
“不錯，但你有協議嗎？你沒有，那你就自認倒黴吧，現在可是契約的時代，再動情的話也是沒用的。”
他就隻好去找李一凡。
李一凡一笑：“文起，你這麼多年就沒攢點兒錢？”
金文起難為情地搖搖頭。
“你可能是分母太大，資金外流了。”李一凡意味深長地說。
麵對李一凡的精明，金文起覺得隱瞞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便在情動之下，向李一凡講述了自己的情感曆程。
李一凡聽後，大為感慨：“這年頭，真是時運不濟，連老實人都走這步了，讓人無話可說。”
“你甭那麼說，老實人也是人啊，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金文起覺得李一凡把自己看俗了，很不以為然地說。
“都是欲望的犧牲品。”李一凡皺皺眉又說，“不過，你真讓我擔心，老婆你無力安撫，情人你也沒妥善地安置，你是在困境中掙紮啊！你以為趕時髦是一件輕鬆的事兒？你一沒權力，二沒實力，你不老老實實過日子，搞什麼‘第三者’？婚外戀是掌權者的事，是有錢人的事，兄弟，你站錯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