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各在途(1 / 2)

璟國大野郡,一處屯田屋舍內,正聚集著二十餘人,皆是衣衫破舊,麵有菜色。

“吱呀~”

酸澀的開門聲打斷了眾人的竊語之聲,紛紛望向門口來人。

一身黑色璟國吏服,連鞘戰刀挎在腰間,一絲不苟的高髻下,眉角銳利,眼睛細長,鼻梁高挺,冷峻氣息隨著屋外的寒氣一同湧向屋內,眾人不禁摟了摟雙臂。

“眾位鄉人可還好,策已打探清楚。”

與氣質迥異,來人話語溫和,說話間已是合上門扉,與眾人蹲坐在了一處。

“嗶啵……嗶啵……”

寅時過半,屋外黑沉沉一片,屋內火盆內的枝丫爆裂之聲清晰可聞,火光跳動間,映著眾人的麵容看不清晰,唯有土牆上的人影攢動扭曲,形如鬼魅。

隨意挑動了一下火盆,一陣火星騰起,來人眯起雙眼掃視了一圈眾人,開口說道:“我昨夜與王武吃酒,言談間,他告知我,鄉人們此次正是被遊徼安排,頂替了諸多軍士家中勞役。”

“因我等流民尚無戶籍,以此為由,此次過更並無資費。”

來人伸手示意欲要吵嚷的鄉人安靜,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待我又許了王武些好處,他告訴我,此次還有他人買通亭長,將我等之中一些人代替流放之人去西北戍邊。”

“西北苦寒不說,更是連年與異族征戰。”

來人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抬起頭望向眾人,沉重地說道:“王武言,西北此去,與死無異。”

“死”字森然,屋內憑空寒了幾分,即便剛剛欲要發作的三兩人,也是驚懼難言。

過更在郡內,田地仍需你作為勞力,扯皮一番或許能尋些好處,若是戍邊千裏,些許口舌不過白費氣力。

“諸位,莫要喪氣,聽我一言。”

來人拱了拱手,說道:“我張策昔日帶眾位鄉人由楚入璟,皆因楚地賦稅日重,即便天公酬勤,一載所獲也難以飽腹。”

“若是遇些災禍,難足克稅,旦夕間家破人亡,易子而食,比比皆是。”

“我聽聞璟國拓邊屯田,大肆招收流民,便帶著眾人曆經險難來到此處,所為不過溫飽。”

“策有愧,雖藉著有些吏能混了個公職,可此次我人微言輕,開口也不過徒留笑柄。”

“如此情境,逆來順受隻能坐以待斃,唯有奮力一搏方有一線生機。”

“眾位鄉人,破曉將近,今日如往常一般去勞作,我自有安排。”

張策站起身子,走到門口,轉身朝著屋內眾人行了一禮,朗聲道:“諸位,策必定帶大家逃出生天。”

說罷轉身大踏步開門而去,幾步便融入了黑暗之中,眾人複又竊語起來。

…………

“酒入仙俠膽,

劍出天下觀。

修行路難行,

我乃李子三。”

璟國了雲湖上,清晨時分,緲緲的唱誦之聲漸近,不多時,一人一驢從薄霧中現出身來。

這人一身玄色長衣,倒躺在驢身上,雖以鬥笠遮麵,卻也能從側麵看出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

座下這黑驢體形頗高大,毛色黑如綢,亮似緞,四肢擺動,肌肉肱鼓,一看便是那上好精料伺候的坐騎。

驢左縛了紅繩葫蘆,葫蘆上有篆字清水居。

驢右懸了劍,通體漆黑,既無掛墜亦無篆字,似是一把不能再簡樸的劍。

這一人一驢若是行於路途,見者免不了要說聲好俊的黑驢,可若是此刻有人見了,必要怕自己雙眼出了問題,因這一人一驢竟立在湖麵之上。

驢蹄邁步,漣漪相隨,四立千仞,湖藹吞湧,似是書畫大家的潑墨,唯有少年的唱誦聲似有還無。

“嗡”

突然黑驢縛的黑劍無風自動,發出陣陣劍吟。

“劍書?”

黑驢上的少年自語著摘了臉上的鬥笠,帶著疑問的臉龐棱角分明,薄唇挺鼻,眼神淩厲,眼皮張合間似有劍光曳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