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差陽錯(1 / 2)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子,從炕上爬下來,穿著大褲衩走到院子裏,伸了個懶腰,彎下身從井裏舀了勺冷水,往臉上一潑,快速抹了兩把。

秦鑰如往常一樣提著鋤頭下地幹活,嘴裏哼著輕快的小調,步伐不急不緩,手帕卷成長條捂住鼻孔,肩上扛著一根扁擔,兩頭抬著泔水。

外麵溫度高,烈日暴曬下,沒一會兒便汗流浹背,秦鑰爬在地裏除草,正要坐下來歇會兒。

說時遲那時快,身後有人偷襲,秦鑰背部挨了一掌,重心險些不穩,一腳踩進麵前的泥漿裏,被迫轉過頭,隻見一人影閃過,動作虛晃一下,轉到他右側,秦鑰眯著眼,喊了聲:“姓燕的?”

“又來這招,玩不膩啊!”

每次趁他不備,從身後偷襲,時時刻刻想從徒弟身上找成就感,他怎麼攤上這麼個師父?

“你見過有人襲擊你,還提前告訴你一聲嗎?”燕寒之出拳快、準、狠,打秦鑰個措手不及。

秦鑰躲過攻擊,戰術性後仰,轉身一個旋轉飛踢,朝他胸口踢去。燕寒之如今四十多歲了,身姿依舊輕盈,被他輕鬆應對,尋到機會,反客為主,頂膝後踹。

“有你這麼欺負的人嗎?”明知道他不擅長自由搏擊,竟一點都不手下留情。秦鑰抬手抵擋,被逼得後退一步。

待看清動作後,移步到溪邊的石頭上,秦鑰揪著燕寒之的衣領,采用柔道的招式,同他周旋。

對打幾個來回,不分勝負。

“看來我這功夫沒白教,你小子,身手越來越好了。”燕寒之也不是講究人,卷起褲腿,席地而坐。

“那當然,沒少練。”秦鑰不經誇,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想起往年秋收,正是燕寒之四處奔波打職業賽的時候,奇怪道:“你怎麼有閑工夫回望溪村?”

“沒什麼,就是想家了。”燕寒之最近右眼皮老跳,總是夢見從小長大的山村,心裏不踏實,回來看看,還沒回家和老頭打過招呼,先來見了秦鑰。

燕寒之是秦老頭的養子,算命的說他命犯孤星,生下來就克死了父母,容易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村裏人都很信這個,沒人願意收養他。

唯獨秦老頭不嫌棄,見燕寒之可憐,把他帶回了家,盡管日子過得拮據,也不忘攢錢供他讀書。

而秦鑰,則是在回家過年的路上被父母丟在了路邊,每天活得像個野孩子一樣,在荒無人煙的山上,與猛獸搏鬥,在惡狼嘴下搶食,那時候他才十一歲。

大冬天蜷縮在雪地裏,秦鑰以為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在他人生最絕望的時候,是那件大棉襖給了他溫暖,有雙手伸了過來,那隻手拉住他,就再沒鬆過......

穿過大片田野,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夕陽西下,大爺大媽喜歡坐在門口,搬著小板凳坐成一排,一邊磕瓜子,一邊嘮家常,秦鑰從門口路過,被他們叫住:“小鑰,吃飯了嗎?”

“還沒。”秦鑰是村裏為數不多的年輕人,村民見了他格外熱情,有什麼好東西總想著他們爺倆,可以說他是靠著村裏的接濟長大。

王大媽不停擺弄她的裙䙓,秦鑰慣會哄長輩開心:“王大媽今天換新衣服了?美若天仙啊!”

“真的嗎?”王大媽被誇得心花怒放,從屋裏端出一盆玉米,用袋子一包,往秦鑰的背簍塞了幾根。

隔壁的李大嬸聽見聲音,撩開門簾,“小鑰,剛從地裏回來?我烤了紅薯,還熱乎著呢。”

“不用麻煩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你多大在我們眼裏都是小孩兒,你爺爺這兩天去城裏,可不得我們照顧你嗎?”王大媽幫他把簍子扶正,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處了。

說起來爺爺走了也有一個星期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秦鑰喂完豬,累得連飯都不想吃了,頭往枕頭上一靠,沒一會兒,眼皮就撐不住了。

迷迷糊糊聞見了小米粥的香味,睡夢中的人舔了舔嘴巴。

直到香味飄得整個房間都是,他才從床上坐起來,順著那個味道進了廚房。

看見熟悉的身影,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從背後抱住站在灶台前的爺爺,抓著他的胳膊左右搖晃,“爺爺,你終於回來了,沒有你的日子我真的是一刻也過不下去。”

秦老頭吹胡子瞪眼道:“少貧嘴,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桌上的泡麵桶吃完了也不知道收,天天盡吃些不健康的東西!”

“這不是忙畢業的事,沒顧上。提交完論文,總算可以喘口氣。”秦鑰揉了揉酸脹的眼眶。

“你呀!是該想想以後的事兒。”秦老頭甩掉黏在身上的牛皮糖,端起那鍋小米粥進了裏屋。

他在桌前站了一會兒,從兜裏掏出一張單子,正要扔進垃圾桶裏,瞧見一個金黃的信封,躺在啤酒瓶底下,幾個紅色的大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