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1 / 2)

第三章 七

其他人都坐雜誌社租來的大巴先走了,留下來等何為的是雜誌社的破吉普。

何為昨夜很沒情緒,翻來覆去睡不著。早上該起床了,卻又眯了過去。等人家擂鼓似的敲他的門,他還什麼也沒有來得及準備。雜誌主編交代吉普司機,說你正好去接個人,再回頭來接何為老師,然後去社裏集合。交代完,自己上了大巴。這輛吉普除了跑印刷廠,也接送他上下班。

何為匆匆洗漱完,又去食堂抓了幾個冷饅頭,就趕緊跑出來。

吉普去接了人,已經到一會了。何為一臉歉意,慌慌張張地拉開門,忽然一愣。沒想到後座那頭坐著的是一個女孩。他本能地遲疑了一下,想關上門,坐到司機邊上去,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可笑,一蹬踏板上了車。

女孩一直不說話,何為也不便搭訕。她在他眼睛的餘光裏晃動的是她的高鼻梁,那鼻梁在那麵車窗的映襯下格外突出,說穿了就是性感。不過這性感冷冷的,有些尖銳,像冷兵器。冷豔是冷豔了,就不知是冰美人還是木美人。冰美人是可以溶化的,木美人則最多是個衣服架子。他還是喜歡猴子那樣的,生動,灼熱,變化無窮,像一團火,刹那就讓你成了一堆灰燼,痛快淋漓。

這樣想著,何為覺得自己很無恥。卻又記起猴子的話:無恥就對了,羞恥感是快樂的死對頭。

吉普到雜誌社的時候,正趕上先前等在那裏的幾位編輯和當地作者上大巴。女孩從吉普上跳下去,像是在籠子裏關急了的鳥,一路叫著什麼人的名字,飛快地撲過去。上了大巴,擠在熟人中間,不停地輕聲笑著,嘰嘰喳喳。

原來一點也不呆,坐在大巴最後麵的何為忍不住一再地去看前麵那一團露在高高的靠背上麵的發絲,直到終於熬不過瞌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個風景區不太有名,離省城也就是半天路程。雜誌社到這裏辦筆會,顯然是因為省錢。中飯是每人一塑料袋預先準備好的麵包、煮雞蛋、水果、礦泉水。下午到了地方,先休息,等著晚飯加餐。何為一拿到房門鑰匙就趕緊鑽進去接著蒙頭大睡。一覺醒來,已是天黑,精神倒是格外足了。這些時他的生物鍾已經讓猴子給撥得倒過來了,白天是晚上,晚上才是白天。起來衝了個澡,出門時簡直換了個人。

晚上這一餐,沒什麼好東西,就是實惠,大魚大肉,大碗喝酒。把個平時顯然沒什麼遊客的山莊鬧得就像是水泊梁山。酒足飯飽之後,拉開了桌子,跳舞。

筆會上男多女少,又不便請小姐,僧多粥少,幾個女的便不得閑空。何為先前從不跳舞,班上的這類活動也是頭一次參加。恢複了精力,又加上酒精,懷了一股粗氣留在了舞場上。眾人吵吵著早關了多餘的燈,隻讓天棚上那隻轉燈瞎晃。何為一雙醉眼隻定定地跟著姚虹轉——他現在已經曉得,那個跟他同坐吉普的女孩叫“姚虹”,是一個什麼機關的資料員,沒事的時候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