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柴安風到時候將成為中原地區的主人,蒙古人卻成了柴安風的主人,是他的太上皇!到時每年貢獻歲幣、繳納賦稅那都是輕的,搞不好還要為蒙古的征戰出兵派人,可謂是既丟了麵子、又丟了實惠。
這種狀態按照後世的標準被稱為偽政權,就好像末代皇帝在東三省建立的那個小朝廷,又比如說姓汪的建立的小政府,不但要受到後世和當事人的唾罵,就連格局也把限定小了,根本就沒有心氣做出什麼屌絲逆襲、絕地反殺之類的神操作了。
因此對於托雷的提議,柴安風是不會答應的,但他也沒有直接反對,隻推說回家的日程趕得很,要趕緊登船南下,拖雷臨時出來的計劃實在太大了,一時半會兒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因此就先擱置一下,等過完了年回中原時候再議。
拖雷倒不為自己的提議感到有半分的不妥和尷尬。
在蒙古人的政治語境當中,蒙古騎兵是天下無敵的。
其他國家和民族麵對天下無敵的蒙古大軍,就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投降、要麼被殺。有的時候,或許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至於能在蒙古人的監視之下,當一個所謂的“包稅人”,那已經是蒙古帝國天大的恩賜了。
然而賜給柴安風統製半個中原這樣的權柄,也的確不是一件小事,要是柴安風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應下來,反而會讓拖雷感到不安,這麼大的事情確實需要仔細考慮一番,才能拿最後的決定。
因此,聽了柴安風的推脫之詞,托雷並沒有什麼不滿,也沒有過多的催促,隻說這件事情是自己的真心實意,而且憑拖雷的身份和權柄,也做得了這個主,請柴安風仔細考慮。
隨著處理完托雷來訪這件事情,柴安風在山東的事務,總算是落下了帷幕——暫時……
這次山東之行,錢花出去了不少,親兵護衛也頗有些損失。但好歹是在莒州這邊,紮下去了一根名叫“嵐山城”的尖刺,並且徹底攪黃了李全接任紅襖軍頭領的美夢——收獲不大,但並非完全沒有——是可以讓柴安風昂首挺胸地回到江南去了。
於是掛著“柴”字大旗的三艘大海船,破開寒風卷起的寒冷的海浪,一往無前地向著溫暖的江南劈波斬浪而去。
中國位於地球上最大的大陸——歐亞大陸——的最東部,又位於地球上最廣闊的海洋——太平洋——的最西邊。巨大的海陸差異,造成了中國獨有的溫帶和亞熱帶季風氣候。
每年裹挾著溫潤海洋濕氣而來的季風,造就了中國四季分明的氣候,孕育出了一片養育了億兆生靈的肥沃土地。
然而這樣的氣候,卻也有著極強的不穩定性。
季風忽強忽弱、不期而至,讓氣候也變得陰晴難定、喜怒無常——喜時春風和煦、怒時狂風暴雨,渾似一個被寵壞了的脾氣暴躁的小姑娘。
此外,再加上太平洋上每年都要生成的猛烈的台風,更是讓這片土地上生活繁育的黎民百姓,遭遇了似乎永遠不會停息的災害。
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說法——據說中國自打唐朝開始有詳細的氣候記錄以來,真正風調雨順、沒有災害的年份,數百年來隻不過有區區三十六年而已;其餘的光景,天下總是災害不斷,以至於堅忍的中國百姓幾乎習慣了這種艱苦的生存環境。
但隻要老天爺不至於趕盡殺絕,弄一個赤地千裏、生靈塗炭,中國的老百姓就有辦法努力地生存下去!
每當這時,中國的政府就將發揮出它最大的作用——那就是賑濟災民、撫養百姓。
這項工作雖然繁重且瑣碎,顯得困難重重,一個不小心還會滑向事與願違的結果。然而圓滿完成此項工作,卻是對一個合格的中國古代政府最基本的要求。
要是哪一個中央王朝,就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也就意味著他失去了保護自己子民最基本的能力,也就意味著他失去了統治的合法性。隨之而來的必將是潮水一般的農民起義和蝗蟲一般的異族入侵,最終將整個統治基礎熱地摧毀,並帶來一個王朝的終結。
因此任何一個有心氣、有誌向的王朝政府,無不致力於於兩件事情第一是用兵,第二便是賑災。
然而南宋皇朝雖然自詡為中華之正朔,卻隻有偏安江南一隅之誌,既沒有統一華夏的誌向也沒有扶助百姓的心氣——似乎中原一帶接連數年發生的那幾場天災人禍,同大宋朝廷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接連不斷的災害,在滿腦子“天人感應”的南宋大儒心中,反倒證明了那些僭越神器的異族並沒有統治中原的能力的最好證據……
於是在一陣自以為是的內心獨白之後,大宋朝廷那些官員們又能在溫暖和煦的江南春風中,享受著同自己並沒有多大關係的德不配位的所謂太平盛世。
不過南宋朝廷的運氣還真是不錯,這幾年江南的氣候還真是。
這兩年江南的氣候還真是不錯——雖然談不上風調雨順,但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災害。尤其是前兩年肆虐湖廣一帶的水旱和旱災,並沒有蔓延和擴大的態勢,而是迅速平息了。湖廣一代,便又恢複了那個“蘇湖熟、天下足”的豐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