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琴音在一組和弦裏漸行漸遠,融入了長江和漢水的聲聲波濤。
張仁蠡發現柴山機關長似乎麵有不悅,依舊熱烈地鼓著手掌,率先站了起來:“精彩之至!精彩之至!”
柴山看見事已至此,也跟著張仁蠡緩緩地拍起了自己的雙掌。本來,他倒有些懷疑軍情泄密案可能與夏雪有關,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在押送途中,她不僅放棄了潛逃的機會,還生怕一不小心被摔出了車廂。今天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看到祈香已經撥出了腰間的手槍,仍然神態自若,不為所動。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聖代複元古,垂衣貴清真……”張仁蠡很不合時宜地抖落起了自己的學識,逼著柴山草草地結束了這場本想點綴一下喜慶氣氛的聚會。
日中友善是大局,搞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梅朵自從主張。
柴山大概是忘了,梅朵並沒有參加昨天晚上的臨時會議,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臨時安排。
靳香已經把梅朵喊到了一邊,僅僅幾句話就讓梅朵花容失色。
02
這個張仁蠡是前清湖廣總督張之洞的幺兒,排行十三,人稱十三少。
五十年前,他的父親張之洞是晚清四大重臣之一,受命在湖北大力推行新政。經過近二十年的苦心經營,他以漢冶萍公司為龍頭,大辦實業、廣辦教育和鋪軌鐵路,使武漢三鎮迅速崛起,成為“駕乎津門、直追滬上”的東方大都市,被譽為:東方芝加哥。
張之洞曾經作了一首五言詩,為其後世排輩取名:仁厚遵家法,忠良報國恩。通經為世用,明道守儒珍。
張之洞去世時,張仁蠡僅有幾歲。他從北大畢業後,先後在冀東一帶擔任縣長十年,可謂春風得意,躊躇滿誌。
張仁蠡對自己這一段經曆也頗為得意,他常說做官就要做縣官,才能接近百姓多做實事。他還刻了一個方寸印,送人條幅時都要壓上“十年縣令”的鈐記。
現在,他也不過三十多歲,風度翩翩頗有大家之後的那份高貴和鈴持。
“機關長,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再給我的三個世妹半天之暇?下午,我想去一趟思府,給我的老前輩上一柱香!”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夢裏花落知多少……我們應該都有過青梅竹馬的經曆和記憶,張市長的不情之請正是人情之常。”
柴山平常不開玩笑,這時也手撫著張仁蠡的背有說有笑,仿佛一下就年青了十幾歲。
“梅朵,你下午負責陪送張市長。晚上,我作東,一起到楚漢酒樓聚一聚。”
剛才,靳香的小聲責備使梅朵心神不寧。
她知道自己撞禍事小,擅自主張也不是不可以,但絕不能有違老師的心意,否則一定會讓自己吃罪不起。
“好呀!我來安排!”
看到老師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梅朵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