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太君,你也是我們半個清江人,不要辜負了那一川清淩淩的水!”
梅朵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有想到曾三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許情深言淺也動人吧?
萬裏清江萬裏天,一村桑柘一村煙。
在詩人的目光裏,這水天一色的家園是這麼地靜好如初。八百裏清江,一個民族幾千年的堅守,也許就是為了一句詩,甚至是一句話。
眼前誰識歲寒交,隻有梅花伴寂寥。
明月滿空天似水,酒醒聽徹玉人簫。
忽然,梅朵想起了掛在得月樓裏的一副詩畫,仿佛寫的就是自己夢裏的清江。
看到梅朵呆坐著久久不語,曾三妹又改口說了一句:“太君,我再笨也看出來了,你心地善良。你肯收留彪兒,我就是走,也放心了!”
“亂說什麼?你還得看著你的彪兒長大成人……替你頂起一片天!”
“是呀!我盼這一天,盼得好苦哇……”
梅朵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個做母親人的心,在這一個罪惡成災的世界裏,這或許就是最後的甘泉。
“三妹!我們都能看到這一天!”
這一夜,梅朵做了一個夢:到處都是風,也到處都是雨,渾濁的清江水越漲越高,就像黏稠的血一直漫過了她的頭頂。
“不要!”
一聲驚叫,血腥的夢竟像一樹桃花落了一地。
梅朵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身的冷汗使她瑟瑟而栗。
02
第二天,梅朵先把洪彪送進了一所日語學校,拿錢讓三妹給兒子交了學費和食宿費。
昂貴的價格使三妹猶豫起來,梅朵一下子就毛了起來:“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已經把你的彪兒當成自己的兒子了,我高興這樣化錢!”
早已經身不由已的三妹哪裏還敢給她強,隻好聽她從頭安排到了腳……唯一的問題就是語言了,好在晨光中學也按日本人規定開了日語課,日常生活還沒有太大的問題。
當她們趕到肖劍的偵緝隊,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設卡的隊員剛剛回隊,眼尖的猴子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
“我帶你們上去,肖哥已經在樓上等了一個下午了。”
這個肖劍從來不知道低調一點,把自己的辦公室搞得又大又氣派。
“你來就來,犯不著給自己找個理由吧?你弄個人過來,讓我怎麼處理?”
猴子把梅朵和曾三妹帶到沙發邊上,吃驚地發現她倆竟手牽手挨身坐到了一起:“你們先坐,我去把剛到的龍井沏來。”
曾三妹望著神情自若的肖隊長,很想替自己的兒子說一句感謝的話,又好像不知道該從哪裏插嘴。
梅朵慢慢地說明了來意,肖劍總算明白了機關長的意思,竟噗滋一聲就笑了出來。
“你的老師是不是以為,是鳥就能下蛋?”
梅朵揚手就打了肖劍一巴掌:“鳥不下蛋,難道下崽?”
兩人各想一套,卻非要拿同樣的東西做比喻,實在是搞笑。
三妹想笑,又不敢放聲地笑出來,畢竟這兩個人,自己哪個都得罪不起。
03
“我看,還是安排三妹到食堂裏去打雜算了!”
肖劍實在找不到能讓得月樓過來花錢贖人的理由。
“不是有個吳尉嗎?”
“她是讀過書的女先生,我已經辱沒了軍人,就不想再去辱沒斯文了。”
“我不管!”梅朵知道老師的打算是一石三鳥:“凡是老師的話,我們都得聽!”
肖劍沒有理會梅朵的無理取鬧,呆呆地望著窗外的遠景……
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神色疲憊的梅朵,已經靠在了他的右肩之上睡著了。
看到猴子端著茶盤進來,他揮了一揮自己的左手,讓猴子帶著曾三妹悄悄地走出去。
肖劍沒敢動,他怕自己不小心驚醒了夢中人。
稍稍溫存了片刻,肖劍幹脆一把將梅朵抱進內室,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替她蓋好了被子,剛轉身想走,梅朵從床上探出手一把抓住了肖劍的衣角:“你還要走?”
“去把你交待的事辦了,我就回來!”
梅朵根本就沒醒,好像還在濃濃的睡夢之中,隻是無意識地放鬆了自己的手指。
04
柴山到了漢口後,動作並不多。
不過,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清晰。有時不到最後,很難看清他的意圖。
肖劍還沒有想明白柴山的用意,身體已經走進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