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美座時成也深深地知道，帝國的百萬雄師都深陷在支那的大泥潭裏，絕不是辦法。
帝國陸軍三月滅華的叫囂已成笑話，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了，就是區區的滿州也一直不太平，在深山密林裏還有誓死不屈的武裝力量。
早在今年的三月初，美座就已經秘密地隻身到了武漢。坐鎮華中和負責一方治安的重任使他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他首先找到自己的好友栗原深談了一夜。
“老同學，你在滿州的奉天不是過得很好嗎？何必跑到這裏來趟一腳爛泥，自尋煩惱呢？支那就是一個大泥潭，誰陷進去都很難完身而退……”
“怎麼這樣消沉？這可不是栗原君平素的性格。兩年多沒有見麵，我看你倒是少了許多往昔的銳氣……”
栗原知道美座時成隻喝本國的清酒，就打開一瓶支那的烈酒獨自喝了起來：“滿清入關三百年，天天都在殺伐，結果又怎麼樣呢？我們的軍人想一口吞下支那，結果隻有一個：就是把自己的帝國活活噎死……”
“哦……”
美座時成知道栗原一貫主張以華製華和以戰養戰，而且表現不俗：“你是說我們應該有所節製？還是需要吐點出來？”
“起碼應該劃江而治吧？用幾十年鞏固了滿州，慢慢地消化了華北和西北，再圖大謀不遲。”
在一班同學之中，栗原和美座各有千秋，都是一時的翹楚。栗原勇於開拓，美座時成則更善於治理。聽到老同學的推心置腹之談，美座時成竟憑空生出了推辭不就的想法。
事後，美座時成迅速去了南京，在派遣軍司令部裏突發肝病，住在了陸軍醫院。
五月上旬，栗原君剖腹自裁的消息傳到南京，美座時成覺得自己有義務還栗原一個清白，就迅速地辦了出院手續。
在沒有真正搞清栗原的死因之前，他實在不想去見自己的老哥柴山，他害怕自己控製不住悲憤的情緒，說出不該說出的話來。
02
表麵上看，栗原確實是在不擇手段地組織新情報係統和積蓄自己的力量，暗算自己的直接領導森岡少將也犯了大忌……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柴山兼四郎。
從深層次上說，栗原和柴山都屬於北進派，都不主張陳重兵於長江之南。問題是戰事已開，軍隊也從上海打到武漢，那麼究竟該怎樣善後呢，栗原和柴山雖然共事多年，兩人的觀點卻大相徑庭。
這一點上，栗原同意自己老上級岡村的觀點，利用各種可能利用的條件和機會，盡快摧毀重慶政府的軍事支柱黃埔係，逼蔣介石簽下城下之盟。正是在栗原的有力配合下，岡村的南潯作戰一路凱歌，拿下了南昌城。柴山卻恰恰持相反看法，認為蔣介石服軟不服硬，要想和他和談就必須拿出自己的誠意，更不能去撼動了他的統治基礎。
簡單地說，岡村和栗原是想打掉蔣介石讓支那陷入內亂，以便利用。柴山是想直接與蔣介石軍事集團和談，迅速鎖定從支那可能獲得的利益，並從沉重的戰事中抽身而出。
現在，美座時成意識到栗原和柴山都知道癸蠶就在武漢。栗原想打掉癸蠶，而柴山卻想留下來以資利用。
陳誌的死會不會就是柴山所為呢？美座時成突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個不應該疏忽的重要環節：電話！
立即調查了憲兵隊當天的電話通訊記錄，果然陳誌在十點零三分接到了一個來源不明的電話。以柴山的地位，他的一句話足可以拿走陳誌的命。看來，應該正是柴山一手導致了陳誌的服毒身亡。
美座時成驚出一身冷汗，這時他才完全理解了栗原的死前行為，為什麼寧可自裁也沒有交出自己苦心經營出來的情報係統。
在這一件事裏，最倒黴的人就是美卉子了。
剛才聽柴山的意思，好象是要公開定她一個謀殺罪。
陳誌的死可以有很多解釋，完全沒有必要用無辜的美卉子做替罪羊。柴山抓住美卉子不放，到底是什麼居心呢？
又細細地想了一遍，美座時成還是認為問題的症結就在梅朵和滲透計劃上。
很顯然，這有可能會危及到癸蠶的安全感，從而危及到柴山現在從事的秘密工作。
現在看起來，陳誌交出的那份軍情泄密案嫌疑人名單不僅是煙幕彈，完全就是居心叵測。
柴山有限度地同意了自己的行動，也是虛以委蛇……
想到這裏，美座時成立即就撥通了靳香的電話，然後又給陸軍醫院派來的法醫去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