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卷:寒冬臘月 第一章:鵝毛雪(1 / 2)

01

那一年的冬季特別寒冷,滿空都是一團一團的鵝毛大雪。

蘭昭敏留在了櫻井其紅領導的櫻花小組裏,負責替近衛首長收集、彙編和核實各類情報。

在一份通報上,蘭昭敏注意到了一則關於鄭蘋如的消息,沒有想到她在幾個月前就血濺野草葬身荒郊了。

在上海,蘭昭敏與鄭蘋如有過一麵之緣。那時,她在上海法政學院夜大讀書,聰穎活潑,英姿颯爽。他的父親鄭鉞是一個為人正直的檢察官,母親是一個日本人,原名木村花子,結婚以後改名為鄭華君。

一九三八年,鄭蘋如奉中統江浙區指示,與日偽各路人物周旋,結識了日本首相近衛文麿的長子近衛文隆,獲取了大量的機密情報。她最先了解到汪精衛準備叛逃日本,卻沒有引起中統和重慶政府的重視。直到汪精衛經昆明出逃河內,並發出豔電之後,才後悔莫及。

一九三九年,鄭蘋如接到最高當局的除奸命令,利用師生關係接近南京政府中央常委兼社會部長丁默邨。

當時,丁默邨一手組建了南京政府偽的特工組織並親自擔任特工總部主任。從一九三九年八月底開始,這個特工總部以駭人的手法對愛國人士進行了瘋狂的大屠殺。先後暗殺了朱惺公、程振章、張似旭、金華亭、茅麗瑛和正直的法官鬱華等數十名知名人士。為了製造恐怖氣氛,他們還在路燈下懸掛血淋淋的人頭,向其家人的臥室扔斷手斷腳……

刺殺丁默邨的行動三度失手,最終反使鄭蘋如被捕入獄,受盡酷刑……

02

九月二十七日,日德意三國在柏林簽署了三國同盟條約。

用武力盡快解決中國戰事,幾乎成了日本全國上下和軍事集團的共同意誌。

首當其衝,就是我們的華北平原和表裏山河。日寇在報複作戰中,實施了三光政策,所到之處一片腥風血雨。

十月二十五日,數以千計的日軍闖進山西定襄縣芳蘭村,一夜殺害群眾二兩餘人。

十二月二十三日拂曉,一萬多日軍攻進山西興縣。在短短幾天時間裏殺害一千三百多無辜的百姓。

同時,日軍還開始在戰爭中,針對廣大民眾使用了更加滅絕人性的細菌武器。

十月二十七日早晨七時,一架日機竄入寧波市區上空,散下大量傳單:“重慶正在鬧饑荒,民不聊生。日本人民則豐衣足食,尚有餘糧來接濟你們……”

下午兩時許,日機再次入侵,投下了大量麥粒和麵粉,使整個天空都呈現出一層淡黃色的雲霧,十分怪異。

日機過後,跳蚤驟增,均呈紅色,緊接著凶悍的鼠疫就在寧波地區流行起來,短短的十多天就使數千當地居民染病,暴斃的屍體一具具地抬出來,全身青紫,七竅帶血……

顯然,這根本就不再是一場供政客和軍人玩耍的戰爭,而是軍國主義對一個愛好和平的民族犯下的滔天罪行,是瘋狂的侵略者寄希望用血腥暴力迫使一個光榮的民族屈服其淫威之下。

蘭昭敏深深知道,這場戰事日本舉全國之力,紮紮實實地準備了幾十年,而自己的國家卻一直在忙於內戰……

03

大地沉淪幾百秋,烽煙滾滾血橫流。傷心細數當時事,同種何人雪恥仇?

蘭昭敏從驚濤駭浪的甲午海戰想到了秋瑾東渡,從鄒容就義想到了陳天華的悲歌……

當時,日本文部省頒布了歧視並限製中國留學生的《清國留學生取締規則》,主要內容有三條:留學生隻能住在學校的宿舍裏;留學生的自主活動要到校方登記;所有的通信也要登記;否則將預以取消學籍並驅逐回國。

這個規則一出台,就引起了中國留日學生的強烈抗議。秋瑾和宋教仁等人主張全體同學罷學回國;汪精衛和胡漢民則主張忍辱負重繼續求學。兩個觀點發生了激烈爭吵,甚至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以至最後留日學生總會的幹事們不想承擔責任,紛紛辭職……

這種情況讓日本報紙幸災樂禍,說中國留學生是一群烏合之眾。

長夢千年何日醒,睡鄉誰遣警鍾鳴?腥風血雨難為我,好個江山忍送人?

陳天華看到極盡侮辱之辭的日文報紙後,當天就連夜手書了萬言絕命書,第二天毅然孤獨地走向了大海深處。

有人說,促使陳天華絕望而亡的根本原因,是積貧積弱的祖國,是愚昧冥頑的國民。

有人說,這些卑賤而愚昧的生命,就像拋灑在地裏的無數種子,千百年地重複著生根發芽又伏地腐敗的故事。他們在關中大地治河,在北方邊陲的群山之巔築建萬裏長城,在五嶺蠻荒之地開辟田疇。他們被文明地盤剝,又被野蠻地殺戮……他們像螞蟻、像芽蟲、像蜜蜂,機械地活著,悲慘地死去。

有人說,國家是三流的弱國,組成這個國家的人民,是埋頭的牛馬和隻能在同類被殺中尋點樂趣的看客。數千年的殘暴專製,使人們在做奴隸和做奴隸而不得的交替中漸漸忘記了做人。他們要麼加入到上流的吃人宴席,要麼被吃。他們似乎是為了一種奇特的目的,而努力地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