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初夏,也就是武漢大空戰期間,趙瑩從延安學習畢業後回到武漢,祁麗曾與她有過幾天接觸。小姑娘留著學生頭,一身藍色的旗袍裝,十分地清秀。愛笑。沒事的時候很文靜,唱起歌來就手舞足蹈。
犧牲前的那一個下午,趙瑩正在救亡教室裏教警衛班的戰士和幾個農民唱歌。突然,聽到從外麵傳來了一片嘈雜聲以及兩聲炸雷一般的槍響。剛回頭,一群荷槍實彈的國軍士兵就蜂擁而入,把屋子裏的人都抓了起來。
在捆趙瑩的時候,穿著一身長衫的張紹奇在掌心裏玩著自己的手槍,歪著自己的腦袋很惋惜地說:“趙小姐,你才二十三歲吧?既年青漂亮又有才華,何必跟政府作對呢?”
趙瑩輕蔑地笑了一笑:“我們號召抗日,宣傳救國的道理,難道是在跟政府作對嗎?”
張紹奇把手槍往腰間一插,彎下身體從腿上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把刀鋒壓在了趙瑩的臉頰上。
趙瑩依舊微笑著,身體一動不動,就像是美麗的女神,坦然的臉上有種聖潔而安祥的美。
一個國軍長官輕輕拿開了張紹奇的手腕,居心叵測地說道:“趙瑩小姐,聽說你的歌唱得很好。不妨給我們幾個爺們唱個小曲,解一解悶!”
聽到身後有兩個士兵在小聲議論,這個長官回頭就問:“你們都認識她?”
“認識,去年武漢撤退時,在嶽州火車站傷兵營,她來給我們二十一師唱過歌。這個趙小姐,心好人也善良,唱歌跳舞就像一個小仙女……”
“混賬,上麵說她是異已分子就是異已分子。倘若不思悔改,我也是愛莫能助。”
看到留守處的門外陸續圍來了一些百姓,趙瑩不顧雙臂被反捆在胸後,亮開嗓門就高唱了起來:
“槍口對外,齊步向前,不打老百姓,不殺自己人。我們是鐵的隊伍,我們是鐵的心,維護中華民族,永做自由人……”
這是一首由塞克作詞和冼星海作曲的《救國軍歌》,激昂的歌聲令在場的國軍士兵們麵麵相覷。
張紹奇暴跳如雷,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手帕就往趙瑩的嘴裏塞。
趙瑩拚命掙紮著,竟將強行塞進嘴裏的手帕嚼成了碎片吐了出來。
受辱的張紹奇揮起匕首就住她的大腿上亂戳,直到趙瑩軟軟地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04
晚上,兩個士兵又將趙瑩拖進了救亡教室。
大腿上的血已經和薄薄的單褲凝在了一起,趙瑩感到自己渾身使不上一點勁。
地上也是血跡斑斑,特務營長何學植已經把這裏布置成了刑訊室,一直在輪番審訊。
“餘連長,我聽說你連一個小姑娘都哄不住?”
氣宇軒昂的何營長笑問著下午站在趙瑩麵前的國軍長官,隻是用眼角的餘光掛著趴在地上的女機要員。
餘連長有一些難堪,就對自己的身後大吼道:“把她給我吊起來!”
何營長抬起手阻止了已經撲上來的士兵,蹲下身體用手擰住趙瑩的臉:“還是一個小姑娘,犯不著這樣死心眼。我們知道你是黨員,你隻要隨便說出一兩個支部裏的人,我們就視你有悔改表現,馬上就能放了你!”
趙瑩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說,也餘事無補。留守處與這些國軍共處了一年多,他們自然知道誰是這裏的幹部。
看到國軍的長官一副笑嘻嘻不慌不忙的樣子,趙瑩想扭開頭擺脫他的控製,好像已經沒有了一點體力。
“真是強啊!”何營長死死地擰住趙瑩的臉:“讓你的身體吃一點苦,是為了救心。若還是執迷不悟,你這一番苦就算白吃了!”
虛弱的趙瑩不想再說話,幹脆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等了片刻,何營長慢慢地站了起來,將何瑩交給了惱羞成怒的餘連長。
當晚,夜深人靜,特務營被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何瑩拖上了鎮外的虎形嶺,投進一個廢棄了的淘金洞裏。
三個特務用鐵鍬往深洞裏掀著土,聽到從洞裏飄出了斷斷續續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