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詩人還山從陝北過西安翻秦嶺入川，一直是心事重重。
這一次社會部將他派到四川，並不是對過去的問題有了明確的結論，而是形勢需要。
武漢的民先隊出了一些問題，還山自然是有領導責任。這次讓他入川爭取宋美齡身邊的侍衛俞紅，也確實令他犯難。
不錯，他倆之間確實存在著一段很朦朧的情感。
還山心裏總在嘀咕：後來的事實不是已經證明自己是被俞紅欺騙和愚弄了嗎？在反反複複的審幹期間，自己已就生活作風問題也作了多次的深刻檢查。
不久之前，康生把還山喊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詳細地介紹了蘇日中立條約簽訂以後的抗戰形勢，並安排他去四川成都做敵後工作。
還山在內心深處已經感到自己這樣的書呆子並不受組織的信任，他也很想抓住這次機會證明自己。
02
去年之初，國民就黨掀起了一輪來勢洶洶是反共高潮。
在四川成都，特務組織經過策劃，指派兩百多名暴徒裝扮成老百姓模樣，搶了重慶銀行糧食倉庫裏大米，史稱搶米事件。
事後，成都行轅主任賀國光向社會公布了調查結論：是幕後的共產黨人在煽動群眾哄搶供應給抗戰前線大米，是蓄意破壞偉大的抗戰事業，也衝擊了抗戰後方的社會秩序，影響十分惡劣，不嚴懲不足以伸國威平民憤。
獲得地方實力人物的默許甚至是支持以後，一場針對共產黨人的大逮捕就開始了。
中共四川省委書記羅世文、川康特委的車耀先和劉湘的高級顧問郭秉毅，還有其它的同誌和進步人士都先後被捕，成都的地下組織已經緊急地進行疏散和轉移。
還山這次到成都是去找川西米行的陳老板，重新在這座川西重鎮裏打開工作局麵。
陳老板的本名叫做陳婉秋，出生於四川南部縣的大橋鎮。
十五歲那年，她逃婚離開了自己的學校和有名望也相當殷實的家庭。後來，她跟著在川北建立了蘇維埃政權的紅軍，一直打到茫茫戈壁的河西走廊。
女子獨立團兵敗以後，他落到民團的手裏。幾經轉賣到了蘭州，進了當地最肮髒的一家窯子。
沒有辦法，她委托一個四川商人給家裏的父母帶去了一封長信。回川以後，父親把自己在蓉城裏的一家米店交給了她。
短短的兩年時間，她已經把一家小鋪麵經營成了買賣興隆的川西米行。也是在最近，她才給組織接上關係。
03
還山在陝北接觸過一個西路軍的戰士，知道紅四方麵奉命去打通河西走廊，受到了馬家軍的殘酷圍剿，已乎全軍覆滅。
其中，獨立團的被俘的女戰士個個都九死一生，命運十分地悲慘。她們有的受盡酷刑後被殺，有的被迫給馬家軍的將士或者民團的武夫們做了小老婆……
還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這些戰士有的找到八路軍住西安辦事處，要求回歸部隊。經過反複審核，她們能夠得到的回答隻有幾張微薄的紙幣，還不足回家的路費。
陳婉秋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情況，她回成都以後也有兩年多時間沒有找組織聯係。
現在想來，要不是這樣，在去年的搶米事件中，她又在劫難逃。
還山有些害怕自己會給陳婉秋再一次帶來不幸，從長途汽車下來後，並沒有直接去米行找她，而是寫了一夜的旅館。
長期隱蔽，積蓄力量，以待時機。
這是現階段在敵後工作的總方針，而自己此行的任務卻是力爭挫敗國際勢力的遠東慕尼黑陰謀……
還山很想直接就去找俞紅，哪怕一夜之間就被這個雙料女特務投進陰森的監獄，也不至於忍受內心深處的煎熬。
04
川西米行就在通惠門的旁邊，還山剛走進去就引起了陳老板的注意。
陳老板剛三十出頭，還不失姿色。店裏有兩個夥計，都操著濃重的川北口音。
“先生是要買點米回去？我們這裏有……”
“我剛從紅柳河那一帶過來，有個朋友托我給陳老板捎封信。”
陳婉秋看著又瘦又高的還山，心裏已經明白了他應該就是組織給自己派來的丈夫。
“你說的紅柳河就是書上說的那條無定河吧？”
這應該是陳婉秋確定下來的接頭暗語，熟讀古詩的還山立即就想到了這首詩：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