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一年的深秋,蕭瑟的江風卷起滿街的枯枝敗葉,送進了暮色沉沉的山穀深處。
寒冷的天空越來越陰沉,一輛白色的救護車剛剛轉出街口,就一直開進了同仁醫院。
砰的一聲,拉開的兩扇鐵門立即就關上了,街麵上站著負責警戒的憲兵就像是一排煢煢孑立的秋木,沉默無語,形影相吊。
醫院裏麵有一個用水泥砌出了方壩,幾個已經等候多時的日軍醫官向車頭迎去。車門打開之後,一個女保鏢率先跳了來。
篠田鐐大佐剛下車,軍官們已經排成了一列橫隊,依次介紹著自己的姓名和職務。
“江藤支隊長怎麼沒來?”
為首的中年軍官戴著做工考究的金絲邊眼鏡,向前麵跨出了半步:“江藤支隊長在地下室裏……”
“藤田院長,你找到我的學生沒有?”
“她跟著阿南將軍去了前線,我去要人很不合適……
篠田鐐不愉快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製止了藤田院長的解釋,邁開大步就向醫院的南樓走去。
02
篠田鐐剛剛從日本飛來,昨天還和阿南將軍聊過華中的戰局。
今年開春,參謀本部全麵檢討了中國的戰事,確定了三個基本方針:
一、要力爭在一年之內,結束中國戰事。
二、強化占領區的管理和治安,徹底消滅各種抵抗武裝。
三、封鎖削弱和分化瓦解重慶集團的力量,依托有利的國際形勢使其妥協。
同時,大本營也放棄了大規模西進的軍事計劃。參謀本部也從根本上修訂了竹機關草擬的藍電計劃。
新的藍電計劃包括三個既獨立又相互配合的部分:一、外務省根據國際形勢,負責執行對重慶勢力的封鎖和誘降;二、風間男深入西南內地,負責執行分化和瓦解工作;登戶研究所和多摩部隊則執行對大西南展開一係列的生化戰,配合風間男的行動。
篠田鐐博士長期從事致幻劑和神經毒素的研製開發和戰地應用,一年前榮升為陸軍登戶研究所主任。
上任之初,篠田鐐就通過軍部控製了漢口的同仁醫院。
經過大半年的努力,他已經一家民營的醫院改建成了登戶研究所的華中基地,支持即將展開的生化戰。
03
“藤田院長,這裏不能再叫同仁醫院了。聽說你在家鄉就擅長於蛇傷處理,我們就把它叫做華中蛇毒研究所吧!”
一行人都紛紛地點頭,走在前麵的兩個醫官推開了通向地下室的門,筆直地站在兩邊過道旁,兩眼平視對方。
“我今天晚上十二點的飛機,你們去把我的學生接過來,我有一些話要給她說!”
猶豫了半天,藤田院長才找出了一個理由:“聽說,阿南將軍已把她帶回了日本,要過幾天才回來。”
“混賬,今天晚上,我必須見到人。”
走進繁忙的地下室,一個身穿少佐戎裝的軍官快步跑了過來,他先向篠田鐐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篠田主任,多摩部隊漢口支隊長江藤豐成向你報告。”
“戰前準備做好了嗎?”
年初,篠田鐐上任時,江藤豐成還是陸軍省兵務局的小課長。經過了反複申請,他才被篠田鐐安置進了多摩部隊,來到華中作戰前線。
“我的隊員已按照總部的作戰令,滲透到了湘西各地!”
一行人走進一間小型會議室,裏麵的大牆上貼著一幅巨大的地下室布置圖。
它的南區處於入口附近,屬於辦公和後勤區。再進一道鐵門才是地下室的核心,分成細菌、毒物和物理三個實驗區。它的最裏麵才是飼養區,還有一個能容納八十人的囚區。
日本人不僅僅是用動物,也把從戰場上送來的國軍俘虜和抓捕到手的抵抗份子,作為他們的活體實驗對象。從接種病菌到注射各種藥品,花樣繁多,不一而足。
在每間囚室裏麵,都並排放著三隻一米大小的鐵籠,人在裏麵即不能躺也不能站立,隻能屈膝而蹲。吃飯和排便都在裏麵,每天都會被隔著鐵欄注射藥物,直到死去為止。
每一具死屍都會被肢解,有價值的器官會被精心地摘下來,做成陳列標本。
剩餘的部分則零零碎碎扔進解剖室裏鐵桶中,最後再透去血水,將沉底物一起倒進一個巨大的鏹水池,予以化屍滅跡。
04
晚上九點,兩個憲兵把鄧陵從十一軍的司令部接到了同仁醫院。
女保鏢換成侍女裝把鄧陵領進浴室,一個日式的大浴桶裏已經倒滿了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