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第一批二十七架日機自西南方向飛來，因為沒有空襲警報，人們還以為是盟軍的飛機群，都抬起頭來爭相觀望。當人們剛看清機翼上的標識，開始四散奔逃時，炸彈已經落到了人群中間……
血肉橫飛，遍地哀號。
過了大約半小時，驚魂未定的保山城又遭到第二輪轟炸，日機追著奔跑四散的人群，瘋狂地低空掃射……
保山城南的上水河和下水河都被死難者的鮮血染紅，遍野都是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棄屍多達一萬多具。
同時，日機還投下了大批細菌彈，幾天後致使霍亂爆發。緊接著，鼠疫也流行了起來，慘無可言。
大瘟疫隨即蔓延到雲南各地，最終導致十多萬人死於這場人為的瘟疫。
一個遠征軍戰士曾對人們說：“四月二十八日的深夜，我們剛從前線退下來，部隊抵達畹町時，忽然聽到逃難的人都在傳說：緬奸與被日軍收買的漢奸們在水中投放了大量的霍亂細菌，大家都不要隨便喝生水與亂吃生冷食物。”
在這一篇有照片報導的旁邊，政府的報紙竟全文刊登了由莎瑞寄出去的文字材料。下麵是一段編者按：以上材料采錄於中央黨部收到的一封匿名群眾的檢舉信，希望市民們切實做好衛生，及時發現漢奸們的不軌行為，配合政府肅特肅奸雲雲。
可能正是保山已經遭到了日軍的細菌戰，重慶政府斷定莎瑞檢舉的情況應該屬實，並立即著手布置了預防措施。
正是這樣，當局才沒有化大力氣追查這封檢舉信的出處。
在事實上，這也就保護了卡琳娜和她的諜報小組，使卡琳娜和莎瑞都暗暗幸慶不已。
05
一天，有一個行為古怪的人走進牛虻沙龍，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日本刀，向卡琳娜表示願意出售。
莎瑞悠閑地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享受著暖融融的太陽光。今天，她穿了一件用很素雅的薄綢旗袍，濃密的秀發盤在腦後，飽滿的胸上還戴著嵌著紅寶石的胸針。
卡琳娜的第一反應就是日本人找上門來了，她一邊欣賞著精致的日本刀，一邊盤算著自己應該有的態度和對策。
“這真是一把好刀，應該很名貴吧？”
日本刀是繼承了唐刀工藝並不斷進行改良，直到江戶時代才最終定型。
“這是一把秋田刀，是由秋田著名刀工柴田果用半年時間精心打造出來的級品。”
說話人穿著一身不尋常的黑衣，很像一個日本浪人。他的胸襟敞著，露出了兩塊很結實的胸肌。
在日本國內，有名的刀工由北而南依序為北海道的崛井俊秀，秋田縣的柴田果，東京的笠間繁繼、宮田靖廣、酒井繁政、吉原國家，大阪的月山貞勝，廣島的越水盛俊等。
這是一把在一九三二年製造的防身短刀，刀工依照古法采用手工鍛造，做不至於精細。
卡琳娜慢慢從象骨做成的刀鞘裏拔出了刀身，感到鋒刃之上寒光凜凜，冷氣逼人。
“刀是好刀，我可賣不起！”
黑衣人回頭看了看正在喝茶的莎瑞，突然說道：“說來這刀也不貴，就值一條命而已。”
很顯然，這是地道的威脅。卡琳娜相信這絕不是日本特務機關派出來的人，難道他是來確認自己的莎瑞……
以前好像聽木下勇說起過，調戲莎瑞的那個日本軍人有一個弟弟是黑龍會的浪人。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多少情況，但完全可以肯定一點：他所知道的一切，應該都來自於木下勇的有意透露。
“生逢亂世，人命賤如草。我想，我們不應該埋汰了這把好刀！”
黑衣人終於冷冷地笑了笑：“那好，我就先把刀寄放在這裏。隻借你的一個人走。明天，我還人，你還刀，大家從此就兩清了。”
這是什麼話？日本人做事真是太過分了！
莎瑞應該是聽清楚了櫃台前麵的這番話，主動地站了起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可以跟他走！”
卡琳娜吃不準這個日本浪人的打算，一邊乜斜了沙瑞一眼，一邊又對黑衣人說道：“大水不衝龍王廟，要不我們就當麵論一論公道。”
黑衣人伸手就用右食指抬起了卡琳娜的下巴：“說得不錯，既然知道這麼愛惜自己的羽毛，你跟我走一趟也成。”
“行呀！”
卡琳娜也咂出了一點黑衣人話裏的味道，就把秋田刀鎖進了櫃台的抽屜裏，隨手提起了自己的一件象牙白的風衣。
莎瑞沒敢逞能，看到頭兒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相信擺平這件小事應該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