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卷:大河之欲 第七章:繡花鞋(1 / 3)

01

一彎暖玉淩波小,兩瓣秋蓮落地輕。

南陌踏青春有跡,西廂立月夜無聲……

這首詩說的就是一個婀娜女子的三寸金蓮,寫出了她穿著一雙繡花鞋平常的起居。

一個人有或輕或重的戀足傾向,甚至是貪念成癖都不可怕。一個民族用一千年的歲月去貪念玩弄變態的小腳,那就是不可救藥的墮落。

紅繡鞋兒三寸大,穿過一次送冤家。蝴蝶雙飛夜正好,叫聲冤家說句話:鞋上有花樹上鳥,一輪圓月方羅帕。不是胳膊纖纖細,那是腳踝彎彎小,冤家想要盡管拿。紫色葡萄顆顆亮,肩兒靠上荼靡架……

還是在大學讀書期間,卡琳娜曾在一個舊唱本裏看到過這樣的歌詞,還專門為此拜訪了一生都在研究東方文化和性心理的埃裏斯教授。

滿頭銀絲的教授對那本從舊書店淘到的中文冊子很感興趣,拿在手上翻看了好半天,才抬起頭回答了卡琳娜的問題。

“說起來,在世界各地,腳都是性的象征物。在有些地方,人們認為裸露雙腳比裸露身體更為可恥。赤裸雙腳或者是脫掉異性的鞋襪,其實就是性占有……在中國還有一首這樣的民歌:冤家愛我腳兒瘦,不妨讓他看個夠。繡花鞋麵尖尖腳,一夜風流金絲扣。”

在卡琳娜看來,所謂的纏足就是赤裸裸的性迫害。

現在,羊司令送給程筱舟一雙繡花鞋,自然也就是意味著要占她為妾……

02

相傳,楊貴妃就有一雙很可愛的小腳。起舞時,朵朵金蓮生華堂

有一次春遊踏青,唐玄宗攜帶楊貴妃興盡而歸。回到自己的床塌之上,楊貴妃才發現自己腳上的一隻羅襪掉在了郊外。

唐玄宗知道後,立即就做了一篇文字:羅襪,羅襪,塵生香不絕。圓圓細細,地下得瓊鉤,窄窄弓弓,手中弄初月。

可以想象,這一對大唐帝國的人中龍鳳,在仲春的原野上是怎樣的一副顛狂相。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自從中唐盛世以後,整個華夏的士大夫們就把男人的所有血性,都澆注到了女人的三寸金蓮之上。

仙子淩波去不遠,獨留尖襪馬嵬山。

可憐一掬無三寸,踏盡中原萬裏翻。

這首在馬嵬坡懷古的小詩,其實也給大唐帝國敲響了沉重的喪鍾。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昔日的漢唐雄風煙消雲散,所有的慷慨和豪邁都成了絕響,變成了史冊裏的文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個接著一個的噩耗就像趕不走的夢魘,紛紛然接踵而至。有幾個清醒的文人也隻能寫下這樣令人心碎的哀歌:

誓掃匈奴不顧身, 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 猶是深閨夢裏人。

很快,就連這一點點勇敢也都消沉殆盡了。黃沙卷天,號角連營,都成了令一個民族錐心刺骨而又裹足不前的畏途。

北宋,金兵南下,逃難的小腳女人紛紛被擄,都成了虎狼帳營裏啼叫的玩物。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紅粉帳裏,在淺吟低唱之間,當權者哪裏還願意去聽在邊塞上撞響的聲聲警鍾。

蒙古人橫掃東南,崖山跳海者不下十萬,其中很多都是權貴之家的女眷,她們的三寸小腳已經成了一種文化的恥辱。

到了滿清,纏足之風更是從官宦和富貴人家深入到了各地民間,家家戶戶無不纏足。每天到了夜裏,女童的哭喊聲響成一片。

其實,這已經不是一種病態美了。

這就像滿清強迫漢族男人們剃發而留辮一樣,是專政強權和奴化體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