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卡琳娜從窗裏看著阿侯山鷹踟躇而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這二十年來，黑彝喪失了安寧河穀，幸存的家支都逃進了荒涼的高山裏。他們共推阿侯山鷹做涼山王包含了兩個基本訴求：其一是完成涼山獨立；其二就是要搞掉鄧秀廷。
木下勇入川之後，就悄悄地進了小涼山，一直藏身於沙馬沙加的維其古。這人冷靜地分析了涼山的形勢，最後選擇了支持阿侯山鷹，徹底解決黑彝內部的種種紛爭。也可以說，木下勇順水推舟地讓阿侯山鷹做了涼山王，接著，他又向阿侯山鷹承諾，將幫助他打敗安寧河穀的鄧秀廷，收複西昌並實現涼山獨立。
正是基於這樣的背景，阿侯山鷹才主動到快樂老家來蒙羞受辱，幫助卡琳娜保全她的情報人員林方筠。
同時，日本人也在積極地滲透鄧秀廷的勢力。
這個工作就是由唐澤進負責，快樂老家的舞女就是卡琳娜在重慶營救下來日本女人，包括黑田千鶴、荒川娟子、原紗矜子和近月雅慧。同行者還有三個的中國人，猴頭和他的兩個夥計。
在快樂老家掛牌之日，唐澤進就用一批軍火從鄧秀廷的手中拿到了這裏的經營權，事後還奉上了一個戴笠的學生林方筠，就像是在用餐之後送上來的一碟水果拚盤。
02
唐澤進手裏的軍火全是清一色的美國貨，這說明日本人已經滲透進了重慶軍方的高層。
戴笠希望卡琳娜幫助他查出內奸，憑著手裏的那張藍衣社的一一七號卡，卡琳娜可以要求軍統的西昌站給予支持。
鄧秀廷有恃無恐的靠山是西昌行轅主任張篤倫，這人參加過辛亥首義、護法運動和國民革命，他是國民黨的元老卻不是黃埔嫡係的軍事幹部。蔣介石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是出於政治上的需要，行轅的實權基本上都在艾峰的手裏。
卡琳娜想到艾峰就頭痛，自己一個多月的涼山之行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在想什麼呢？這麼地用心！”
唐澤進送走了鄧秀廷後，重新回到了卡琳娜的身邊。
“這個軍閥剛才恨不得殺了涼山王，我看他也未必靠得住。”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雙和腳手就沒有真正靠得住的東西，每個人都希望得到更多的利益。”
卡琳娜笑著問道：“在你的眼睛裏，我也是這樣的人？”
“剛才的話，隻針對男人。在我心目中，優秀的女士都是不可複製的藝術品。”
這顯然是句托辭，他真實的想法或許是漂亮的女人都是男人的玩物，就像音樂家手裏的小提琴。
03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街下走過一對逃難的父女，又像是在民間賣唱的父女。
“猴頭，你去把他們給我叫來，這小曲唱得還真有一些意思。”
卡琳娜知道沙瑪的蜀璧應該已經到了西昌，難道唐澤進也在暗訪？
“唐澤，你還有這個雅興？”
“這真是一個神秘的國度，我們對它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卡琳娜笑了：“說得也是，中日文化同根同源，很多地方倒是可以彼此借鑒。”
“桑嘉，我聽說你的尋源工作很有收獲……”
向總部發出明碼電報以後，卡琳娜回答了很多遍這樣的問題。不想正麵回答，卡琳娜便閃爍其辭：“神向我們許諾說，不會再有大洪水了，我看未必！”
踏遍人間荊棘路，春夏秋冬水長流。
兩個喊來的說唱藝人已經到了門口，猴頭卻沒有上來。
04
手拿碟兒敲起來，小曲好唱口難開……
老者提著一把舊二胡，赤足少女兩指夾著竹筷敲擊著自已掌中的瓷碟。
“有沒有喜慶一點的小曲，給我唱好了，一定有賞。”
聽到唐澤進的話，父女倆對了一下目光，老者緩緩說道：“老板，我們走街竄巷三年五載，還真沒見過多少喜慶的事。”
卡琳娜怕日本人做出些掃興的事來，搶先一步就表了態：“隨便唱吧，我們不過是想聽曲解悶。”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竟有九年荒。大戶人家賣騾馬，小戶人家賣兒郎。奴家沒有兒郎賣，手拿碟兒走四方……”
安徽鳳陽是明朝的龍興之地，黃河在花園口決堤後，那裏成了一片黃泛區，家家閉戶，人人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