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事情不像肖劍估計的那樣，日本方麵根本沒有追問卡琳娜，就依照她的說法定案了。
第二天剛過七點，漢口憲兵大隊的丸山上尉就向卡琳娜報到了，他已經接替了小林光夫的工作，成了五號營和紅房子的管理者。
“丸山上尉，小林光夫的屍體怎麼處理？”
“以前的五號營基本都是台灣兵，我們今天已經把這裏的人全部換了，至於那個咎由自取的台灣兵，拖到江邊上，埋了就是。”
原來，木下勇要求在五號營裏隻能說中國話，所用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台灣人。昨夜，五號營裏的守衛隊情緒不穩，日本軍方立即就采取了斷然的措施。
“就該這樣，你去幫我把肖先生請上來。安排一下，我們就在江邊重審紅房子裏麵的那幾個要犯，第一個就是不肯給我寫口供的那個女犯。”
琢磨著肖劍，卡琳娜覺得這人很有頭腦，既能表演又能管好自己的情緒，也算是一個難得的人材。
02
這半年來，五號營幾乎擴大了一倍。
在主峰的山腳下，木下勇圍了一截江岸，修了一個專用碼頭和設施完善的射擊場。
這片射擊場有六十多畝地，還可以做實戰演習和搏擊訓練。
其實，這還是一個不為人知曉的殺人場，很多國軍戰俘被送到這裏後，就成了日本人訓練敵後特工的犧牲品。
從山頂上，有一條隱蔽的小徑彎折向下。濃密的小樹葉在清新的微風中沙沙作響，不同的鳥叫聲組成了一支悅耳的晨曲。
“肖先生，現在那個共黨書記死了，你準備怎麼辦？”
肖劍注意到卡琳娜換了一個歐式的稱呼，好像是想申明自己特定的身份，也暗示出她對日本人的稱呼沒有多少好感。
“可以給張市長一個麵子嘛，先把熊澍放了，看對方怎麼出牌。”
“那個小妞呢？也放了？”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卡琳娜隨口就追問了一句。
“這不行，我們手裏邊有那個小妞，才能控製住放出去的熊澍。”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卡琳娜用手捋了一把坡上的嫩草葉，心裏卻不舒服……
03
射擊場的四周栽滿了小柳樹，婆娑的細枝就像是少女在臨江疏發。
樹腳下三個並排的墳坑已經挖好了，隻有小林光夫享受了一口上了黑漆的棺材。
有一點出乎肖劍的預料，他看到兩個日本兵把李東升和郎東兩具屍體都蹬進了同一個淺墳坑，已經在開始蓋土了。
卡琳娜還要殺誰？難道是那個袁霞？卡琳娜在自己失態以後，既然敢殺屬於日軍編製的小林光夫，當然也不怕再多殺一個被關押的中國人。
果然，兩個日本兵把袁霞從另一條路上押了過來。
那一條小路的盡頭應該就是紅房子，路的兩邊人為地種著一叢叢的荊棘。
袁霞剛剛換了一身無袖的夏布旗袍，濕淋淋的頭發直接披在了肩膀上。雙腳赤裸，拖著沉重的腳鐐，身體有點東倒西歪。
顯然，這身新衣是其父其母送來的東西。一個有錢無勢的富商也隻能做到這一點了，怕是花了不少的金條，也說盡了好話。
04
“你為什麼要殺她？”
“不寫口供，自然得殺！”
卡琳娜眼睛落在了袁霞的身上，她的旗袍下擺被荊棘掛住了，亮出了一條修長的腿和新劃出道道血痕。
看到肖劍沉默不語，卡琳娜輕鬆地一笑：“你心痛了？”
肖劍轉身就抓住了卡琳娜的右手腕，很想一拳揍到德國女人的身上，憤怒地說：“你不覺得自己很愚蠢嗎？”
“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找別人去幹！”
很明顯，肖劍隻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卡琳娜可不是靳香，要想糊弄這個特工王，那就是找死。
“行！隻要你自己不後悔就行！”
卡琳娜笑了：“我這人做從不後悔，也不喜歡別人在我麵前，說三道四！”
其實，卡琳娜改稱肖劍為先生，也意味著在她的心目中，兩人的關係可以疏遠一點了。
05
袁霞不願意寫口供，很好理解。
昨天，她已經按照肖劍的意思有所改觀了。卡琳娜要她寫出口供來，顯然是越過了她能承受的底線。
“頭兒，你就不怕我把子彈打偏了？”
肖劍邊說邊鬆開了自己的手指，心裏清楚卡琳娜的近身搏擊和擒拿應該不在自己之下。
“還能偏到我的眉心上？”
“這可說不定，隻不過機率很小罷了……”
卡琳娜也仔細地分析過，肖劍要是真有問題，他就應該會去槍殺無足輕重的袁霞。
“哪裏的機率最大，難道是日本士兵的身體上？”
“不對，應該是在我的手臂上。”
卡琳娜真不相信這人會用自殘的方式來應付困境，他也沒有任何理由需要這樣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