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掏出一張白手絹,慢慢地擦著:“多好,現在才剛剛開始!”
鐵鏈又滑動起來,花鳳凰不得不掂起了自己的腳尖,全身的重量也逐漸集中到了緊鎖的手銬上,銳利的邊緣壓進了肌膚。
旗袍的扣袢已經崩開了,呼吸也急促起來,就像是牆邊上鼓動著爐火的風箱。等到鐵鏈被什麼卡死,花鳳凰已經被懸空掛了起來。
“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吧?”
現在,汪步青倒是有了耐心,他不相信花鳳凰能熬上半個小時。這樣,不用紅臉,就能把所有的事都搞定……
04
等到花鳳凰大汗透衣和疼昏以後,汪步青自己也口幹舌燥了。
“這是什麼鬼地方,站著不動都在滴汗,還是把人弄到我的辦公室去吧。”
花鳳凰被輕輕地放到了地上,又酸又痛的身體就像是被剔去了骨頭的肉,癱軟得使不上一點的力。
“給我輕點!”
汪步青看到花鳳凰的眼睛裏麵淚光閃閃,知道這火候應該是到了。
這個女人絕對不笨,她還不明白形勢比人強?再說,她出身於書香門第,汪步青也是出身於官宦世家。就算沒有這場戰爭,納她入門也不是什麼難事。
“好了,等你使完了自己的小性子,我們就商量一下那些該做的正事……”
回到辦公室,汪步青將一大杯涼開水遞到了女人的手裏,並沒有采取霸王硬上弓。
很顯然,要想籠絡住女人的心,最好是示強而又不耍狠。要想駕馭住好幾千人馬,就得時刻惦記住著自己屬下的切身利益。
05
花鳳凰被捕的那個晚上,采妹和他的哥哥正好把船搖進了汈汊湖。
第二天的晚上,兩兄妹就把人救到了自己的小船上,叫花鳳凰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都說好事多磨,開始時花鳳凰對這個意外也沒有太在意。心想再讓自己落到黃衛軍的手裏,也不是什麼難事。
殊不料,汪步青竟惱羞成怒,向日本人的憲兵隊檢舉了采家兩兄妹的行蹤與去向,並誘發了所謂的一號專案。
哥哥犧牲以後,采妹沒有棄船而走,就是希望借日本人的刀殺了汪步青。她應該是沒有想到,這個汪步青還能與古瞎子勾結在一起,並以此為籌碼,死裏逃生。
鑒於汪步青的形象在日本人的眼裏已經發生了動搖,花鳳凰隻得改動了原來的計劃,直接去了已經加強了防範的漩水沱。道理很簡單,古瞎子既然已經決定投日,花鳳凰完全可以搶先一步供出田二河的內部情況,直接投靠日本人的竹機關。
這一年來,第六戰區對一二八師很不放心。一個月之前,陳誠司令官授意古瞎子去除掉王勁哉。還許諾說事成以後,就提升他做一二八師的最高長官。
這件事,陰米子還是對古瞎子的狡詐估計不足。這廝竟把第六戰區長官的意圖直接彙報給了王老虎,以期換回師長對他的信任,好繼續在襄北做自己的土皇帝。
古瞎子的選擇很老到,還真是打亂了第六戰區準備接管一二八師的一盤好棋。
這一次,陰米子的意思是先放風說古瞎子要投日,再幫助王勁哉搶先一步解決掉這人的勢力,也算是除掉襄北一害。
陳誠批準了這個計劃,要求花鳳凰和陰米子要借此機會潛伏到日偽軍的內部,替總裁室的戰略情報員建立一條安全的信息交通線。
06
花鳳凰在頭腦裏檢索了一遍武漢三鎮的漢奸頭目,實在猜不出來這個戰略情報員到底是誰。
在殘酷的戰爭之中,戰略情報員就是最高級別的軍情間諜,手裏握有犧牲任何一個局部的處置權。
也許,就是基於這一點吧,花鳳凰寧可選擇這人就是新上任的特務部長肖劍。今後,就算是死於他的槍下,也不冤枉。
昨天的深夜,花鳳凰在漩水沱登岸後,就遭到了日本憲兵的伏擊,在激戰中先後身中三槍。
現在,她被看押在日本陸軍醫院的一間病室裏,靜靜地呆看著輸液管裏的水滴,仿佛這就是一隻計量光陰的沙漏。
陳長官給了她明確的暗示,隻要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她的生命就已經處於倒計時的狀態。若是在交接情報時出現在了意外,下線應該主動選擇犧牲,最大限度地保護上線。
這幾天以來,總有一個幻覺揮之不去,帶著滴血的悲壯和蒼涼的詩意:某天,她奉命去取一份情報,領到的卻是一枚穿胸的子彈。
或許就是陽光燦爛的上午,天上響著晶亮的鴿哨。
突然,槍響了,一片血紅的白羽毛從碧空之中飄搖而落,最後帶下了沙沙有聲的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