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剛過十二點，沔陽就四門緊閉，全城戒嚴了。
在灰蒙蒙的天上，可以看到一大團明晃晃的日暈，就像是一麵插在三輪摩托車鬥旁邊的膏藥旗，濺滿了汙泥濁水。
“閃開！”
路卡上的皇協軍粗暴地驅趕路邊的行人，三輪摩托的後麵跟著一輛囚車，從後門的小窗裏可以看到杜鵑清麗的身影。
“這是一個好姑娘啊！”
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感歎，站在路邊上的人都在搖頭。
有人說問題就出在一斛春，那裏頭的賬房是一個漢奸，他向日本憲兵隊不僅供出了幕容槐，還有杜鵑。又有人說一斛春裏麵還有一個店小二也是日本特務，現在已經頂替了調走的七尾宇翷中尉，接管了沔陽憲兵隊。
“不是這樣，我聽說七尾太君已經從漢陽回來了，還有一個是特務部的頭兒。”
說話的人就是張市長的大侄張厚堅子，大家都聽清楚了，卻沒有人去搭理這樣的話茬。
02
在憲兵隊的辦公室裏，肖劍翻看著諸克儉寫的檢舉材料。
七尾宇翷回到沔陽就接到了五號營的電令，要他和肖劍就地審訊杜鵑，並迅速偵破遊擊隊的地下情報係統。
“肖部長，這人該怎麼審？”
“想辦法攻心吧，這人曾經還向皇軍檢舉過花鳳美的真實身份，也曾提供過襄北遊擊隊的真實情況……”
七尾宇翷仿佛知道肖劍會這麼話，又笑著說道：“這次與上次情況完全不同，不可相提並論。據我們所知，這人的真實身份是一名很有來頭的共產黨，她上次的投誠可以說是別有用心，這一次未必還會輕易就範。”
“不一定，不妨就讓我去試一試……”
這正是七尾宇翷想要拿到的結果，肖劍要是真能掃清天門和漁南遊擊隊的地下情報組織，五號營在情報戰線上就將大獲全勝。
03
久聞其名，不見其人，七尾宇翷看著從鄉下押回來的杜鵑，好像似曾相識。
從昨夜被捕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小時了，在幾十裏的鄉間小路上，前前後後打了好幾場的遭遇戰，損失不小。
在押解的途中，女人領口上的扣子已經被撕掉了，袒露出了頸下的一小片酥胸，還可以看到一處已經爆開的傷口……
七尾宇翷的眼球沿著女人圓潤的肩頭繼續向下掃，一層單薄的藍布衫包裹著隆起的雙峰，中間是一道深深的溝壑，誘人幻想。
“可以坐下談，這裏是沔陽憲兵隊，別給我不識好歹！”
肖劍放下手中的一份材料，抬頭看著身負槍傷的遊擊隊長：“我們能在堡壘戶裏把你抓出來，就說明你們的組織內部也出了變節者。無論你怎麼想，我都想勸你一句，現在還是麵對現實吧。”
“什麼是現實？”
杜鵑白了說話者一眼，看到辦公室的一角有一組沙發，就走過去坐了下來。
頗感意外的七尾宇翷跟過去問了一句：“我聽說，五十嵐待你不薄，結果還是中了你們的埋伏。”
“這件事情跟我無關，何況五十嵐已經丟下了自己的士兵，脫離了戰場向北走，去了令他向往的五台山。”
“哦……”
這個消息更令七尾宇翷感到意外，他狐疑地看著坐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好半天都沒有再吭聲。
04
“這就對了嘛，我們願意跟明白人談合作。”
肖劍也主動走了過來，幽默地說：“都說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躲風避雨，也是人之常情嘛……”
這時，杜鵑又白了肖劍一眼，仿佛很不喜歡這人嘻皮笑臉的樣子：“要我出賣自己的手下，苟且行事，絕無可能。”
“我們都沒有這樣的意思……要我說，無論什麼分歧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嘛。談判解決不了問題，戰爭也同樣解決不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應該盡快結束這場曠日持久戰爭，救我們的百姓出苦難。再說了，無論是什麼問題，在擱置一段時間之後，也就麵目全非了……”
七尾宇翷也沒有反對這樣的說法，眼睛落到了杜鵑的臉上。這是一張好看的瓜子臉，一對鳳眼有些向上翹，炯炯有神的目光令人不敢輕侮。
“是這樣，時光清淺，人生如茶……”
七尾宇翷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一個穿著和服的女茶師端來了一個紅木的長方盤，上麵放著一套很精美的宜興紫砂茶具。
“自古就有茶禪一味的說法，我們的茶道鼻祖榮西高僧兩次來到中國參禪求道，終於明白了趙州從諗禪師的那一句名言：吃茶去。”
中國的禪學主張打破人為的藩籬，在頓悟中超越理論與生活，逐漸完成精神和情操上的升華，自在而無礙。
七尾宇翷則認為茶道之趣應該品出生命的崢嶸與鮮活，應該皈依於大自然的雄渾與高遠，而不是隻求自我麻醉，或者是自我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