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天是四二年的十月二十四號，霜降日。
七尾宇翷一覺醒來，發現朦朧的晨曦下秋霜遍地，就像抹上了一層潔白的月光。
這一天注定是偉大的時刻，在太平洋上的瓜達爾卡納爾島上，日軍的第二師團長丸山政男中將，將率兩萬多人的部隊與美國的海軍陸戰隊進行決戰。
五十年前，第二師團始建於帝國的中堅仙台鎮台，又稱仙台師團，其電訊代號是一個勇字。在日清戰爭和日俄戰爭中，他們連戰連勝，所向披靡。
在日俄遼陽會戰中，第二師團就一馬當，連下鳳凰城、摩天嶺和弓長嶺，以師團為單位進行夜襲，擊敗了一萬七千多人重裝俄軍。在九一八事變中，第二師團攻進東北軍駐奉天的北大營，之後又轉戰長春、吉林、齊齊哈爾和哈爾濱，奠定滿洲。
現在，日美之間的決戰已經打響了，這個霜降日有理由成為帝國的光榮。
七尾宇翷用了十來分鍾，才平伏了自己激動的心情。他決定先找私闖禹王廟的肖劍談一談，交換一下看法……
看到菊香收拾停當，靜悄悄地從臥室裏麵走了出來，七尾宇翷要她先去沏一壺熱茶，再去夥房裏親自做一些早點。
02
肖劍走進七尾宇翷的辦公室，看到這人正盤坐在一個屏風下麵，頗有耐心地衝茶。
“七尾君，這打算就這樣審我呀？”
在囚室裏坐了一夜，肖劍發現沒過半小時，日本憲兵就把張厚堅放了。這當然就說明了一個事實，禹王廟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
七尾宇翷慢慢抬起頭來，立即就單刀直入地問道：“你跑去禹王廟做什麼？”
“我的人發現張大公子到了沔陽，其行為有一些可疑。有人說他在禹王廟裏私藏了一個女人，我自然得過去看一下。”
“你是想私放梅朵？不會不知道她犯有叛國罪吧？”
肖劍走到七尾宇翷的對麵，也盤起雙腿坐了下來：“我是要把交給柴山將軍，到底她是不是有罪，還得由將軍來親自判定。”
這些情況，七尾宇翷已經從張厚堅的彙報裏知道了。問題在於，肖劍這樣做是不是在投機取巧？
“我已接到將軍的電令，他要我們就在沔陽甄別這個叛國者，我想先聽一聽你的意見。”
“七尾君，甄別不僅僅是審訊，它需要去做大量的調查工作。恐怕有些情況涉及到軍部和竹機關的秘密安排，沒有等到相應的授權，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心裏咯登了一下，七尾宇翷很勉強地解釋說：“我想將軍的意思，應該是要我們做一個直觀的判斷。”
“那麼，我不相信梅朵會叛國。”
七尾宇翷點了點自己的頭，陷入了深思。
03
下午，菊香才把換了一身新衣的梅朵帶到了七尾宇翷的辦公室。
“很抱歉，我現在就隻能做到這些了。等到甄別工作結束後，我在向你賠罪吧！”
梅朵不苟言笑地回答說：“七尾君，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而行事。不過，我還是希望能盡快地麵見柴山將軍，有些情況我必須單獨向將軍陳述，耽擱不得……”
誰說嚴肅的女人就缺乏性感，七尾宇翷注視著自己的夢中情人，好半天都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說。
“你先在這裏坐一下，我這就去電訊室，向將軍彙報。”
這時，菊香又不失時機地走了進來，希望能緩和一下屋子裏麵的氣氛：“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霜降日，有句古詩這樣說：又是一度秋風勁，更有無限春光暖。”
七尾宇翷有一些心不在焉，隨口就說道：“你替我陪客人出去走一走，可以到街上去買一點需要的日用品……”
菊香正想向七尾宇翷要一些錢，察覺到所謂的客人根本就沒有要買東西的心思。
七尾宇翷的背影有些落寞，梅朵望著門外的桑樹，想到了一句民諺：“寒露百花凋，霜降百草枯。”
“街上灰大，我們就在院子裏散散心吧……”
菊香輕輕地拉了拉有些發呆的梅朵，這個女人就像是一根木樁，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好像心力很交瘁，梅朵頹唐地坐到了沙發上，眼睛卻盯住了斜對角，那是用一組屏風隔出來的品茶室。
裏麵的布置十分簡單，完全遵循著日本人日常的生活習慣，落地花瓶裏插著三枝清麗的菊花，頗見插花者的一番用心。
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舊摘人頻異，輕香酒暫隨。
地偏初衣挾，山擁更登危。萬國皆戎馬，酣歌淚欲垂……
梅朵收回自己的目光，對菊香說道：“我很疲倦，能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嗎？”
菊香本來就擔心到了街上會不安全，自然是求之不得：“當然，什麼時候都是身體要緊……”
也許是害怕有人突然進來，打擾了梅朵的休息，菊香出去之後，就把辦公室的門鎖了。